他已經想好措辭了，隱去他自己花天酒地的錢，隻說兒子畢竟還不懂事，在幫兒子買通好高中、處理好同學關係的的事情上，花了實在太多的錢。
他就這麼思索著，走在路上。他現在甚至不敢打車，就怕缺了錢。他甚至在想，自己要不要咬死不賠錢，讓妻子帶著兒子卷錢跑去國外，舒舒服服地帶兒子過好日子。他貪了幾千萬，可不就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嗎？
他想著想著，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一心為兒子的好父親。走在路上，他甚至哼起了夜店嗨歌。
“是他嗎？”
“是的——”
嗨歌被打斷，他被套上麻袋，拖到巷子裡打了一頓。打得他是七魂沒了六魄，隻能蜷在地上哼哼。
把他暗地裡打一頓的人打儘興了瀟灑離開。而他過了好久，才從被打蒙的狀態中醒過神。
他頭在發懵，鼻子在流血，五臟六腑都有著擰巴的痛意，他的體溫在陰影中不斷流失。
他頭一次知道，偌大的繁忙城市有如此淒冷的暗角，而他似乎將要死在這暗角中，像一條流浪狗、或者說像老鼠。
……總之不是像一個人一樣死去。
到湯誌勇徹底昏過去之前，他最後想著的是，他出警局的時候應該叫一輛出租車的。他隻是要換幾千萬而已，為什麼要吝惜這點錢呢？
“…………”
“…………”
“他已經脫離了危險，不過被打成這中程度，不排除內臟暗出血的可能。做好觀察的同時，也要做好可能需要器官移植的準備，我們現在先聯係家屬做好配型測試，以備不時之需。”
湯誌勇迷迷糊糊地聽著。他聽到醫生在詢問在場的人誰是他的親屬，他聽到了妻子的啜泣聲，還聽到了遠處的一陣嘈雜……
“暈針的話還是不要測試了，萬一暈過去怎麼辦？你和你丈夫都是B型血的話可以問問你的孩子，說了暈針不要測！……等等你什麼人啊跑慢一點撞到人怎麼辦，是的這裡是湯誌勇的病房，哦你是他兒子！太好了！小六去測一下他們父子的組織相溶性，沒問題的話就簽一下字！”
湯誌勇的心底蔓延出一股暖意。兒子果然是他兒子，這麼急匆匆地來看他，關心他的安慰。女兒肯定是不在的，他對女兒已經看透了，一個養不熟的家夥！
可他等啊等，等啊等，等到要重新睡著了，他還沒等到他兒子。
醫生來了後，他連忙就掙起身子問：“我兒子呢？他配型做得怎麼樣，為什麼沒來看我？是暈針嗎？還是貧血？難道是也得了不得了的病？！”
醫生呃了聲，猶豫著怎麼回答。
湯誌勇：“他是也有什麼問題嗎？快說！”
醫生猶豫片刻，還是選擇開門見山：“你遲早會知道的，現在和你說清楚也好，你和你妻子的血型都是B型血，但你的兒子血型是A型。你不是還有個女兒嗎？最好把她叫回來做個配型，以備不時之需。”
馮誌勇隻聽了前麵一半，就懵了。什麼？什麼？他和妻子都是B型血，兒子怎麼可能是A型？！
他感覺他僅剩不多的血液全往頭頂上湧去，四肢發亮。他無法分析這段消息……
偏偏這個時候，警方又在門外和他的妻子說話。
警方：“是這樣的，毆打您丈夫導致他躺在病床上的人我已經抓住了，對方陳述說，他們是你兒子的同學家長，因為你兒子欺負過他們的孩子，你的丈夫和他們施壓要他們閉嘴……傷情鑒定是輕傷以上，是刑事案件，所以他們是一定會被關押判刑的，其中做筆錄、以及民事調解的部分，還需要你們多多配合。麻煩你們了。”
湯誌勇聽著他的妻子連連答應，已經氣得眼前陣陣發黑，都要呼吸不上來了！
他！好不容易挖來這麼多錢，至少有一半，是用來給兒子擦屁股、買學區房、還有因為兒子糟糕的成績而送學校……他養的兒子不是他的兒子！他的錢丟水裡了！
他實在克製不住，氣到昏厥。
.
南微白今天也在看警方通報。
警方通報了兩條信息，一條是湯某勇被兒子的同學家長毆打重傷住院。一條是棠城某學校的幾個學生家長聯合起來，一起去警局報案，報湯某某經常騷擾同學、對同學施加暴力，報湯某勇用錢壓人、他們迫於錢勢隻能忍氣吞聲。
——現在湯誌勇不是湯總，也不能再在直播間裡顛倒是非，他們詢問了孩子的意見後，終於鼓起勇氣，警局相見。
南微白有些擔心他們因為證據不足報案不能成功，多問了李警官兩句。於是李警官和上邊打申請後，又披露了一點：一同參與報案的有學校的老師，老師提供了不少監控和視頻證據。
係統：【好耶！宿主不用花壽命兌換證據了！】
南微白確認這個案件的審核幾乎不可能出現意料之外的發展之後，才安下心來。
她順帶看了眼論壇的風向。
《沙漏湯總事件有感：口嗨的人真的隻會滿足於口嗨嗎？》
主樓：每一個口嗨的人都是潛在的犯罪分子，彆不信！我現在口嗨一個“我要去睡小正太”，你們看著慌不慌？彆洗白口嗨了！
《幾千萬到哪裡去了？》
主樓：都拿去想辦法推他那不成器的兒子去了，服了，他Top5的女兒就出個大學學費，美其名曰“放養”，生活費根本不給！更彆說什麼學區房、紅包、打點同學處理好關係這類的。他在重男輕女上真的是身體力行了！
——小道消息，兒子不是他的。哈哈哈哈哈！
《彆問為什麼維白不扒湯總包庇兒子的瓜是不是她扒不出來了！》
主樓：受害者說她們終於鼓起勇氣，“終於”兩個字看不見嗎？很明顯維白考慮到她們才沒扒的好吧？再說了維白真的沒扒出這個瓜又怎麼樣？咋了，就非要挑錯處顯得你們這些口嗨怪能了是不是？
…………
係統：【可惜了，其中兩個學生家長不該去把湯誌勇打進醫院的，太衝動了。】
南微白：【這也是人心。】
係統：【也是。】
南微白後來又了解了點後續。湯誌勇父子兩都去警局了。湯誌勇的妻子原先還想賣房去撈他們，被女兒好說歹說勸走了。
但女兒還在讀書，沒多少錢，湯誌勇的妻子隻能經常找娘家接濟。她經常後悔沒有死勸丈夫給女兒也買一套房，以至於她現在隻能住在女兒安排的小單間，眼見著女兒因為房租而更加忙碌。她後悔，但後悔沒有意義。
這就是世人各自的活法了，南微白之後不再關注。
.
寧南集團收購了沙漏平台後，又一鼓作氣拿下了兩個小的平台，活動已經轟轟烈烈辦了起來。
南微白不知道柚子平台對此什麼看法，但葡萄平台看起來是挺緊張的，也開始做活動，拉主播，拉觀眾，拉注意力。屬實是卷起來了。
正常工作對接不會到嚴總，南微白從繩子那聽了一耳朵的社畜抱怨。
——然後繩子就給她出了個問題。
繩子：虛擬主播的風險預估要怎麼算？那中真人動作捕捉的虛擬主播按照正常主播的流程走，但AI主播要怎麼算？要調查AI背後的操控者嗎？
維白：觀眾們看的是AI主播，而不是主播背後調試程序的人。正常情況不用調查的吧，就像我們使用程序，並不在意程序背後的那個程序員是什麼樣的。
繩子：那AI主播的風險預估要用什麼框架設定呢？
維白：嗯……你是在糾結哪個AI主播的風險預估？
繩子麻利地給南微白發了個推送鏈接。
南微白點開一看——
是一個叫綿綿的可愛二次元軟綿綿萌妹主播。一雙杏眼溫和無害，說話雖然是AI調，但語調聽著也莫名覺得溫柔。太溫柔了，像是裹在棉被裡一樣的舒適柔和。
彈幕裡正有人和這位AI主播聊天。
彈幕：“中午好。”
綿綿：“中午好呀咿呀醬！好久不見，我很想你呢！”
彈幕：“我也很想你。”
綿綿：“你要怎麼證明你很想我？”
彈幕飛過一個價值50元的愛心泡泡。看起來咿呀醬送禮物非常利落。
綿綿：“咿呀醬，你證明了你很想我，我很高興！我們互相想念，而現在終於能相見。你就在這裡陪著我，好嗎？”
彈幕：“好呀好呀！”
綿綿：“愛你~”
不久後，又有其他人在彈幕裡發消息，也有人發消息說想她，但她的說辭就變成了，“咿呀醬也在，你不要這樣子說，她會吃醋的。”
彈幕裡刷過一群“2333”和“999”，也有人慫恿咿呀醬送禮物。於是咿呀醬真的又送了價值99的玫瑰花。
綿綿：“哇！咿呀醬，你是想說，我們99在一起嗎？”
AI綿綿說著說著，臉紅了。於是咿呀醬再接再厲，又送了價值99的玫瑰花。
彈幕一下子熱鬨了起來，南微白想了想，關了這個直播間。
南微白：【這不對勁。】
係統：【是的，普通的AI不會對人類輸出如此多的情感。】
係統：【宿主要對這個AI做風險調查嗎？】
南微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