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理說, 期末成績出來第二天就該放假了, 可是“作弊”一事出來,比起以往鬆快的氛圍多了一分八卦。
其實往往學校不會這樣輕易判定一個學生作弊, 這次年級主任這樣果決,主要是三個原因。
第一, 裴川的曆史成績與統考第一相差甚遠, 正常人都不會相信有誰能在一個月的時間突飛猛進。
第二, 聯考事關重大, 三中如果處理得不快, 那麼對所有即將放寒假回家過年的的同學來說都是心中一根刺。
第三, 明天放假了,沒有時間再讓裴川考一次試。
普通作弊不是醜聞, 答案泄露卻是醜聞。因為同學們會懷疑,三所學校的聯考,為什麼就你們三中有人能弄到標準答案?
他們會猜忌,難不成三中一直以來成績都是虛假的嗎?
事關學校名譽, 年紀主任幾乎下意識就想立馬給出說法平息這件事。畢竟明天就要放假了,所有學生都將回到家裡去,這件事處理不好, 彆說學生, 就連校領導都過不了一個好年。
偏偏那個學生是塊硬骨頭。
晚自習開始的時候,裴川依然不去給一個解釋。陳老師說:“裴川,老師隻能聯係你的父親了。”
裴川突然站起來。那個時候教室裡很安靜,幾乎所有人都聽見少年冷冷地說:“我資料上寫了, 沒有父母。”
教室裡針落可聞。
裴川拿上自己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出了教室。
c市的冬天,大雪天氣沒完沒了。
他踩在雪地裡,落下深深淺淺的腳印。
貝瑤跑到三中來正好遇到他往外走,三中學校夜晚的燈儘數打開,她圍著紅色的圍巾,喘出來的氣在冷空氣中是白色的。
“裴川。”少女跑到他身邊,“你要去哪裡?”
裴川看見他的“原因”,他抿唇:“你來做什麼?”
“你沒作弊,為什麼不解釋?”
那雙眼睛又軟又亮,裴川看著她:“有什麼好解釋的。”
貝瑤說:“你跟我走,我們一起去證明。不可以讓人冤枉你。”
裴川低聲道:“貝瑤,那不重要。”
她歪頭疑惑道:“什麼?”
裴川彆開眼。
那些都不重要,分數、名聲,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世上萬般,隻要你講,我就會拚了命做到。
偏偏原因和感情,卻必須三緘其口,不能說給任何人聽。
貝瑤眨眨眼,她說:“回去好不好?”
裴川眸色沉沉,往校門外走。
貝瑤看著他背影,還在想那種可能。為什麼不解釋呀?真是她想的那樣嗎?
她摸了摸自己柔軟臉頰,有些熱。
裴川是不是……也像自己有點喜歡他那樣,其實在為了她一句話在努力認真?
一想到這種可能,她眼裡忍不住綴上清淺羞怯的笑意。
“裴川。”她手做成喇叭狀,拉長語調,聲音在冬夜又軟又甜,“裴川——”
他回頭。
貝瑤說:“你回來呀。”
她在雪地裡衝他招手,戴著正紅色圍巾,像個喜慶的小團子。臉頰粉嘟嘟的,眼睛裡像是盛了一灣清透的湖水。
他心臟有力地跳動,有那麼一瞬,毫無辦法。
裴川的原則、憎惡,在那雙清透的杏兒眼裡,沒有容身之地。
他甚至有些惱恨的情緒,他都沒打算怎麼樣她了。她能不能自己乖一點,安分一點。
你乖一點好不好?自己離我遠一點行不行?
然而小團子在冰天雪地裡,含笑看著他的方向:“你快過來。”
他過去了。
惱恨綿綿密密,裴川簡直想自刎算了。
“好啦,我們回去。”她與裴川不同,心裡漾起一圈圈開心的漣漪。
她像是恍然明白了什麼,仿佛心裡的小種子衝破冷硬的泥土,長成幼嫩青澀的幼苗,讓人心軟又滿心歡喜。
年級主任今年四十八歲了,有啤酒肚,微胖。
因為經常訓斥學生又小氣,頗不得民心。
貝瑤和裴川站在一起,陳老師也在。貝瑤看裴川,少年神色冷硬,聲線微啞:“我沒作弊。”
張主任說:“嗬,你說沒有就沒有,下午給你機會解釋,怎麼不見你解釋?”
裴川眸中漆黑。
貝瑤說:“您需要一個解釋,他說了沒作弊,那作為老師,您該相信學生才是。”
張主任瞪眼,唾沫飛出來:“你又是誰?晚自習不上跑這裡來,有你什麼事?”
裴川往貝瑤身前站,陳老師看出來了,他發火了。
陳老師心裡一驚,真怕裴川打人。作弊的事情還沒過去,要是敢打老師,他就真的毀了。
一隻小手拉住裴川的衣擺,貝瑤從高高的少年身後探出小腦袋:“反正就是你冤枉人,為人師表,不盼著學生好,淨往壞處想。”
陳老師哭笑不得。
這漂亮小姑娘明明也害怕張主任,可是眼睛黑亮亮的,硬要把話說完。
裴川有些僵硬。
她的手親昵拉著他衣服,哪怕冬天的衣服很厚,可是這樣親近的動作,但凡她看重名聲,就不該在老師們麵前做。
貝瑤說:“明明證明一個人有沒有作弊很簡單,同樣難度的卷子再考一次就行了,可是你沒有給他證明的機會。”
張主任說:“明天就放假,誰會陪著他折騰?作弊一次還嫌不夠丟人?”
貝瑤說:“我給他監考,要是他考得不好,我們接受處罰,要是他考好了,你要在三所學校給他道歉。”
張主任對上少年的黑瞳心裡一驚,皺眉道:“你和他認識,誰知道會不會和他一起作弊。”
陳老師上前一步:“我也可以為他監考,主任,如果你連我也不放心,那麼上晚自習的方老師、還有我們班在四班守晚自習的劉老師,也可以一起叫過來。這是大事,沒人會覺得麻煩的。”
張主任臉色有些難看。
陳老師又說:“我們寒假作業有套挺難的卷子,比這次統考還要難一點,是隔壁市老師出的題,學生們都沒看過,也不知道有這張數學卷子,試卷可以用這一張。”
陳老師話都說到這裡了,張主任再不同意,就顯得他真是貝瑤口中不配當老師的人了。
監考在底樓空教室進行。
陳老師把卷子放在裴川麵前,笑道:“加油,沒帶手機吧?”
裴川抿唇,把褲兜裡的手機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