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準這兩日已經習慣了太後的轉變,他這個兒子但凡見到太後,太後一準在說葉南亭的好,說的夏準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夏準被迫握著葉南亭的手,心想著葉南亭會被人給欺負了?這怎麼可能?也不看看這日子,葉南亭都快要把皇宮的房頂給掀翻了。
葉南亭微微一笑,道:“多謝太後關心,我覺得有王上在,自然是什麼都不用怕的。”
“對,就是這個話兒。”太後道:“不管小葉做了什麼,我兒都會給你撐腰的!”
夏準聽葉南亭給自己戴高帽子,太後還要把這個帽子給扣瓷實了,也真是無奈到了極點的。
筵席開始,王上和太後姍姍來遲,在眾人萬眾矚目之下,走進了擺筵的大殿。
各國使臣都想要目睹大夏王上的風采,隻是大家誰也沒想到,王上和太後竟然身邊還跟著一個人。
這個人當然就是葉南亭。
夏準親自拉著葉南亭的手,走進了大殿裡,葉南亭一下子就被無數雙眼睛給盯住了。
不管是朝臣還是使臣,大家夥都早就聽說了,王上寵愛九嶺進獻的貢品,不過這消息是真是假,大夥都未曾親眼目睹,說不定就是空穴來風。
而此時此刻,所有的人親眼所見,那決計是假不了了。
夏準親自扶著葉南亭走到了上首,然後坐在了王座之上,葉南亭就陪坐在他身旁。而太後對此根本沒有異議,還笑著與葉南亭說話,看起來甚是慈愛。
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不已,有的忍耐不住已經開始和熟人竊竊私語了起來。
葉南亭瞧著他們複雜的目光,有鄙夷,有震驚,有不屑,有妒忌,各種各樣的交織在一起,這可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那些人在私下裡偷偷的講著葉南亭的壞話,卻又不敢在直麵大聲喊出來,有異議和氣怒,也隻能憋在心裡不言語。
葉南亭把一切看得清楚聽得清楚,唇角忍不住就翹了起來,心情也覺得十分不錯。
王上和太後已至,筵席自然就開始了。
作為王上的夏準先說了幾句體麵的話,隨即各國使臣就來進獻寶物,各種金銀珠寶,美女珍寶,簡直應有儘有。
隻是大夏的王上夏準,似乎對那些寶物都不怎麼上心,反而一直頻頻側頭與葉南亭說話,果然一副寵溺有加的樣子。
夏準一臉溫柔似水,滿眼深情脈脈的瞧著葉南亭,不過嘴巴裡說的話,可和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搭調。
夏準在葉南亭耳邊低聲道:“你在看什麼?”
葉南亭坐在上首,正無聊的打量著下麵的那些人,夏準忽然問他在看什麼,他還真是說不出來,其實漫無目的。
葉南亭道:“沒看什麼。”
夏準滿麵含情脈脈的樣子,卻冷笑了一聲,道:“沒看什麼?孤怎麼瞧著,你一直在盯著和你青梅竹馬的三王爺瞧啊?”
葉南亭挑了挑眉,其實他很想問夏準,三王爺到底是哪一個?
畢竟下麵人那麼多,外國使臣也不少,衣著花裡胡哨的,也看不出來哪國是哪國的,葉南亭對於三王爺也沒印象,實在是分辨不出。
“嗬——”
夏準又是一聲冷笑,道:“好的很啊,你的情郎這不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就瞧有個衣著華貴的男子,端著酒杯衝著他們走了過來,看似是要來給夏準敬酒的樣子。
葉南亭暗自打量了一眼走來的男子,樣貌的確不差,看似三十來歲的模樣,走過來的時候眼珠子一直在轉,心思應該是不淺的。
這就是九嶺的三王爺?
葉南亭覺得,這位三王爺還沒有夏準長得好看,原本“自己”的眼神也太差了,為了這麼一個人命都不要了,也是夠傻的。
三王爺走到夏準和葉南亭麵前,先是行了一禮,隨即才又彬彬有禮的道:“外臣帶了一些禮物,特來恭賀王上壽辰。”
夏準笑的非常友善,道:“王爺客氣了,九嶺人傑地靈,總是能出一些稀罕的物品,不知道這次三王爺帶了什麼來讓孤開開眼界?”
三王爺恭敬的道:“王上見多識廣,九嶺最好的東西恐怕也入不得王上的法眼,是外臣獻醜了。”
“這話可不能這麼講。”夏準突然笑的溫柔似水,側頭去瞧葉南亭,還伸手握住了葉南亭的手,道:“亭兒不就是九嶺進獻給孤的嗎?亭兒可是孤見過最妙的人了。”
夏準一句話,就把戰火燒到了葉南亭的身上。那三王爺很自然的看了一眼葉南亭,道:“葉南亭能得王上垂青,是他的榮幸,也是我九嶺的榮幸。”
夏準道:“這些日子有亭兒陪在孤的身邊,孤甚是歡心。那麼三王爺這次進獻的是什麼,快叫孤開開眼界罷!”
三王爺從侍從手中接過一個大盒子,親自打開來呈現給夏準,道:“是九嶺特產的美酒,釀造之法非常複雜,我王也不是每年都能喝上這酒,外臣特意帶來獻給王上品嘗。”
夏準道:“看來的確是好酒,這封泥還未開啟,孤就聞到了一股醉人的香氣。”
九嶺的人突然來獻酒,葉南亭總覺得沒按什麼好心眼。不過葉南亭仔細聞了聞,並未聞出酒裡有什麼毒/藥,隻是比一般的酒要烈不少。
夏準笑起來,看向葉南亭,道:“美人配美酒,三王爺真是有心了。”
三王爺道:“王上能喜歡,外臣著實惶恐。”
夏準溫柔的對葉南亭道:“亭兒,快給孤倒一杯酒,讓孤也嘗一嘗這人間極品的味道。”
戰火再次燒到了葉南亭的身上,葉南亭看了一眼那酒壇子,一點也不想起身給夏準倒酒,這種事情讓宮人做還不行,非要葉南亭親自做。
隻是今天好歹夏準是壽星老,葉南亭又想了,在這麼多人麵前駁了壽星老的麵子,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葉南亭撇了撇嘴,想著夏準過生日,自己沒有生日禮物送給他,那就大發慈悲幫他爭一爭麵子好了。
“是,王上。”
葉南亭站起身來,接過那壇子酒倒在夏準禦用的酒杯之中,伸手遞給夏準。
夏準對於葉南亭的乖巧聽話,顯然比較滿意,微微笑了一下。
葉南亭以為這就完了,其實大錯特錯。
夏準不去接葉南亭的酒杯,反而拉住了葉南亭的手腕,用力一拽,就將葉南亭給摟緊了懷裡,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曖昧的道:“亭兒,喂孤喝酒。”
葉南亭:“……”
什麼叫做蹬鼻子上臉,葉南亭總算是知道了。
他現在有一種衝動,將這杯酒直接潑在夏準的臉上。
夏準就是故意當著三王爺的麵,和葉南亭舉止曖昧的。畢竟葉南亭和三王爺是青梅竹馬這事情,夏準是早有耳聞,是否是事實,夏準覺得道聽途說不可信,還是要親眼所見的才好。
所以夏準來了這麼一出,就是想要試探三王爺。
果不其然,三王爺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一瞬間看著他們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齒,眼神也嫉妒的要死。
夏準摟著葉南亭的腰,瞧見三王爺那表情,忽然覺得特彆酸爽。
夏準不知死的湊到葉南亭耳側,在他耳垂上吻了一下,道:“亭兒,還不快喂孤喝酒。”
葉南亭:“……”
葉南亭這回也是咬牙切齒的表情,真是想要一巴掌扇飛了夏準。不論是之前霸道總裁版的夏準,還是現在身為王上的夏準,怎麼都喜歡對自己動手動腳?一言不合就親來親去的。
葉南亭氣得要死,忍了半天,覺得若是自己給夏準一拳頭,夏準丟了顏麵還是小事。他現在身上有夢蘭花的印記,身體空虛虛弱,這一拳頭拿捏不好力度,可能夏準的小命就也要丟了……
葉南亭不能打他,又咽不下這口氣,心想著非要整一整夏準這個中二病才行。
他眼珠子一轉,就看到麵前案子上的果盤,心中立刻來了一計。
如今天氣寒冷,古代的保鮮技術可不怎麼好。大冷天的很難吃到新鮮果子,這皇宮裡供給王上的都是最好的果子了,不過剛才葉南亭隨手吃了兩顆,也都酸的要死澀的舌根發直,難吃的要命。
葉南亭立刻順了幾顆果子走,然後暗搓搓的用寬大的袖子擋著,手一歪,就把杯子裡的酒給倒了,然後把那又酸又澀的果子捏碎,汁液擠進了酒杯之中,來了個偷天換日。
夏準正對葉南亭展開溫柔攻勢,想要酸死三王爺,根本沒看到葉南亭的小動作。
而九嶺的三王爺的確被氣著了,也根本沒注意葉南亭在做什麼。
葉南亭一介貧民,隻是長得好看,怎麼可能和九嶺的王爺是青梅竹馬呢?不過以前的葉南亭鐘情於三王爺,三王爺隨便騙騙他,就把葉南亭哄得團團轉,乖乖吃了毒/藥來大夏當細作。
本來對自己言聽計從的美人,突然到了彆人的懷抱裡,就算三王爺以前對葉南亭根本不多看一眼,這會兒也覺得心裡不舒坦了,覺得夏準搶了自己的物件。
葉南亭暗搓搓的搞好了小動作,就笑著道:“王上喝酒。”
夏準對於葉南亭的乖巧更為滿意了,不疑有他,立刻就著葉南亭的手,就將那杯“美酒”給引了,特彆的好爽。
隻是美酒入口……
夏準溫柔的表情瞬間扭曲了,眉毛皺得死緊,臉上的肌肉都狠狠的蹦了好幾下。
那又苦又澀又酸的味道,實在是太奇怪了,夏準將酒含入口中,一下子舌根都木了,根本無法咽下去。
這眼下吐出來不行,咽下去也不行,就成了左右為難的尷尬地步。
葉南亭感覺到夏準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他頓時差點笑出聲來,心想著有本事你就吐出來啊,看你要不要麵子了。
夏準的確是不能吐的,臉都綠了,硬生生的一咬牙就給咽了下去。
那酸澀的果子汁順著他喉嚨咽下去,胃裡都一陣痙攣,忍不住就一陣反胃惡心。
葉南亭得了便宜,立刻就笑著道:“王上,這酒可好喝?”
夏準難受的不得了,一瞧葉南亭眉飛色舞一臉得意的模樣,就知道肯定是他做了手腳。九嶺的三王爺再包藏禍心,也不敢這般戲耍自己。
夏準也不能發作,還要假裝寵愛葉南亭,道:“好喝,自然好喝,亭兒親自給孤斟酒喂酒,就算是毒/藥,那也肯定是極為美味的。”
葉南亭笑著說:“那不如再喝一杯?”
這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調情”,可把站在前麵的三王爺給氣壞了。
他全然不知葉南亭剛才戲弄了夏準,他隻當葉南亭到了這大夏,果真像王大人所說,被大夏的君主迷昏了頭,一下子就樂不思蜀了。
三王爺氣不過,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道:“亭兒自從離開九嶺也有些時日了,應該對家鄉甚是想念,不知王上可否借亭兒給外臣,讓我們敘敘舊,說說家鄉的事情。”
三王爺說著,就給葉南亭打了好幾個眼色。
葉南亭當然看到了,不過隻當沒瞧見,笑著道:“王爺多慮了,我在這裡過的甚好,也沒那麼想念家鄉。再者說了,今日是王上的壽宴,我理應陪在王上身邊,哪裡都不去。”
葉南亭這番話也算是給夏準長了臉,夏準感覺胃裡那惡心作嘔的難受勁兒頓時就沒什麼了,也不記恨剛才葉南亭算計自己了,心情又好了不少。
三王爺的臉色難看了下來,道:“這般……”
夏準開口道:“亭兒是舍不得孤,不想和孤分開一刻,其實孤也是這般想的。”
夏準說著,又要湊過去吻葉南亭的臉頰。
葉南亭這次是有準備的,立刻偏頭不著痕跡的躲開,然後在夏準耳邊耳語道:“再敢親我,我就把你從王座上踹下去!讓你丟人現眼!”
“你敢!”夏準也耳語道。
兩個人表現的黏黏糊糊,結果背地裡全都是咬牙切齒的。
葉南亭笑了,說:“你看我敢不敢。”
夏準怕葉南亭真的發瘋,也不敢再對他動手動腳了,倒是規矩了不少。
三王爺沒討到一點好處,悻悻然的就離開了。
葉南亭見三王爺走了,對夏準翻了個大白眼,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筵席上觥籌交錯,還有不少他國帶來的舞姬獻舞,著實熱鬨非凡。
夏準正在喝酒,就見有侍衛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夏準低聲道:“何事?”
侍衛道:“王上,卑職打探到,那九嶺的三王爺果然包藏禍心,他帶來的舞姬有問題。”
三王爺帶來的舞姬,有幾個竟然是會武功的,而且還是武功高手。
不過三王爺當然不會笨到跑到人家地盤來行刺彆人的王上,夏準一直坐在上首不曾離開,身邊侍衛重重,保護的十分嚴密,根本無從下手。
這些個舞姬,其實是另有用處。
侍衛道:“三王爺意圖行刺葉公子。”
原來那三王爺是想讓人去行刺葉南亭,若是運氣好的話,葉南亭死了,那麼九嶺的人就可以趁機發難,說是夏準殺死的葉南亭,說是夏準對他們九嶺要趕儘殺絕!
夏準聽了立時皺了眉頭,道:“行刺葉南亭?”
他往左右一看,葉南亭和太後都不見了,已經不在身邊。
夏準連忙找來宮人,道:“太後和葉南亭呢?”
宮人道:“太後身子倦乏,正巧葉公子也說身子不適,就……”
葉南亭並非身子不適,就是覺得無聊,不想再待在筵席上而已。聽說太後要回宮,乾脆借著送太後的名義,自己也就溜了。
夏準立刻就站起身來了,撥開身邊的人,就往大殿外麵走。
緋葉殿向來冷清,根本沒什麼人伺候,也沒什麼人看守,若是九嶺的人去緋葉殿行刺,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夏準這麼一想,心臟忽然就提了起來,也顧不得太多了,直接出了大殿,就往緋葉殿而去。
筵席才到一半,王上突然就走了,還一句話都不言語,眾人還在觥籌交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下子都傻了眼。
那邊葉南亭早就回了緋葉殿,巧風聽說葉南亭在筵席上沒吃好,便去給公子端些吃食過來。
葉南亭獨自坐在殿中,覺得這會兒安靜,乾脆屏氣凝神練一練心法。
他這才坐下來沒多久,就聽到外麵有沙沙的聲音,不是風聲,也並非落葉的聲音,而是衣襟摩擦的聲音,是有人偷偷摸摸的潛行而來。
葉南亭仍舊閉目修煉,根本就沒有睜眼,對外麵那些宵小之輩完全不去理會,壓根就不放在心上。
“踏踏踏——”
隻是片刻之後,除了那沙沙之聲外,竟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聲還分外熟悉。
葉南亭記得,自己以前被師父罰在後山麵壁,夏準歸來聽說了,都會急匆匆上後山來看自己。
每一次夏準的腳步聲都是這般無二,甚是急促,也不知他到底在擔心什麼。
夏準的腳步聲似乎打亂了外麵的那些刺客,刺客聽到聲音,隻怕一會兒突然來了更多的人,那行刺起來就不容易了。
當下“嘩啦”一聲,刺客再不猶豫,拔身而起,一下子就從黑暗中衝了出來。
夏準急匆匆的趕過來,一進了緋葉殿就看到葉南亭坐在軟榻之上,仿佛睡著了,臉上表情特彆的安詳。
他剛想鬆口氣,哪知下一刻銀光一晃,就有刺客拿著利劍衝了出來,“錚”的一聲,直刺葉南亭的心窩。
夏準來不及驚呼,猛地撲上前去。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下意識間,用自己的身體擋在葉南亭的身前,竟然是要幫葉南亭挨那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