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姓劉,本身就是從劉家寨出來做生意的,平時經常會開著拖拉機往寨子裡運送一些物資,他這家“七星小賣部”在劉家寨還有個分公司,他大哥管,他在家裡排行老二,所以他讓裴泠泠幾個叫他“劉二伯”就行。
劉二伯從小就是生活在劉家寨的,山裡除了劉家寨以外還有很多彆的村寨。劉二伯告訴裴泠泠和黃曉玉,說是在他們這兒的山裡流傳著不少神秘的傳說,都和地下溶洞、天坑、地下河有些關聯。
寨子裡的老人,從來都不會允許他們的小孩沒事去山裡的溶洞玩兒,傳聞這溶洞的深處居住著一種全身長滿白毛的怪物,他們體型龐大,像一頭頭巨大的熊,卻和人類長得非常相似,它們是群居動物,經常會把誤入的人抓起來,剝皮抽筋,在篝火和歡鬨裡生食人肉。
“劉二伯。”裴泠泠打斷了老頭的話:“你不是說沒人真的見過那種白毛野人嗎?你們又是怎麼知道它們要吃人肉的?”
黃曉玉也一臉的疑惑。高三剛畢業的學生身上,總帶著一股子考究氣,尤其是她們這樣的理科生。
劉二伯“嘿”了一聲:“我們雖然沒人活著見過那玩意兒,但是不少人是見過他們留下來的痕跡的,像是我,就見過它們的腳印,我大哥還在溶洞深處見過它們吃完人肉之後留下的燃燒痕跡,和剝下來的人皮,當時我大哥被嚇得不輕,趕緊退了出來。”
黃曉玉一臉的嚴肅:“你們老人不是不讓你們去深處嗎?”
“年輕氣盛,總有些好奇心的。”
裴泠泠一拍巴掌,總結起來;“也就是說溶洞裡最危險的就是這種至今還沒有活著的人見過的白毛野人,而且據說這種野人還住在溶洞的深處,咱們去劉家寨隻會從比較外圍的地方經過,所以遇上的概率是非常非常小的。”
言外之意,此行安全指數非常高。
說完之後,裴泠泠扭頭看沈瞳,沈瞳還是麵無表情,但是他的神色裡卻明顯多了幾分凝重,並沒有因為裴泠泠的話放輕鬆。
劉二伯搖了搖頭:“你這小女娃想得也太簡單了,白毛野人隻是最凶險的情況下才會遇到的,真要遇到了,也就彆掙紮了,認栽吧,對我們這樣的而言,威脅最大的,是沿路裡的蛇蟲和偶爾出沒的野獸。”
“蛇蟲野獸......”
嘶!裴泠泠和黃曉玉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們差點兒忘了,在那種原始森林一樣的地方裡,蛇蟲是最多的。她們倆,再莽也隻是一直生活在城市裡、高三剛畢業的小姑娘。
裴泠泠和黃曉玉都不是那種特彆怕蟲的人,但她們不怕蟲的基礎是建立在那些她們認識的,且無毒無害的蟲上麵的。
要是有很多咬一口就得進醫院或者劇毒無比的蛇,她們不能再怕了。
而且還有野獸......
黃曉玉問:“都有什麼樣的野獸?”
劉二伯的表情變得很是神秘:“你們聽說過驢頭狼嗎?”
沈瞳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裴泠泠皺著眉:“驢頭狼?是長著驢頭的狼的意思嗎?”
黃曉玉有些茫然:“是一種狼狗嗎?”
“具體是什麼,老頭我也不清楚,但是在深山裡麵,這東西的危險是很大的,凶猛程度不會比狼差,而且它們也和狼一樣,是群居,我們必須儘量避免和這玩意兒遇上。”
裴泠泠摸著下巴思索:“不是驢頭狼嗎?長著驢頭為什麼不吃草?”
劉二伯:“......”
黃曉玉瞥了裴泠泠一眼:“想什麼呢,估摸這玩意兒就是看著像驢,本質還是狼狗一類的,聽名字就覺得凶。”
裴泠泠覺得黃曉玉說得有道理,她點了點頭,這才又問:“劉二伯,萬一我們真遇到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麼辦?”
“你們到時候跟著我走,不要去碰路邊的任何東西,有些蛇蟲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的,除非它們受到了驚嚇,至於驢頭狼,咱們是可以儘量躲開的。”
“這能躲得過來?”黃曉玉都驚了。
“你們跟我來。”劉二伯站起身來,招呼了他們一聲。
裴泠泠幾人跟著他走到了小賣部的最深處,那裡麵有個小倉庫,倉庫裡堆滿了雜貨,顯得很是擁擠,從倉庫裡散發著一種有些難聞的潮濕發黴的氣味。
劉二伯在雜貨堆裡麵翻找了好半天,不知道找出了個什麼東西,一人一個地遞給黃曉玉和裴泠泠。
“這是什麼?”黃曉玉接了過來。
裴泠泠也去接,等她看清楚那東西之後,有些驚訝:“這是尼/泊/爾/軍/刀?”
“喲,認得啊?”劉二伯讚了一句。
裴泠泠的確認得這種刀,她以前看過一個科普,這種刀屬於反曲刀,俗稱□□,這種刀的反曲角度是世界上公認的、最符合力學原理的。
劉二伯轉頭去問沈瞳:“你要嗎?”
沈瞳搖了搖頭。
劉二伯“嘿”地笑了笑,看沈瞳的目光又不一樣了幾分:“看你這模樣,帶這倆小女娃進去,老頭我又多了幾分信心。”
裴泠泠的表情有些崩壞:“劉二伯,您不會是讓我們用這個去砍蛇吧......”
就她們這幅模樣,像是砍得了蛇的嗎?
劉二伯一臉嫌棄:“這是拿給你們防身的,蛇蟲真的撲上來了,你們也算是手上有家夥,能抵擋一下是一下。”
刀看起來非常短小,套在一個皮套子裡麵,黃曉玉把刀身抽出來,衡量了一下長度,加上刀柄也就她兩個巴掌的長度,她深吸了一口氣:“劉二伯,我是覺得,您要真想給我們防身的東西,可以一人給我們發一把矛,這玩意兒太短了,你讓我手持著去砍蛇鼠蟲蟻,我都怕那些東西一激動彈我手上。”
裴泠泠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其實矛更適合我們。”
劉二伯:“......”
“行了行了!”忍無可忍地劉二伯幾下就把他們幾個人轟了出去:“明天早上四點半準時在這兒集合,五點之前出發,走那條路隻能步行,以你們的腳程,要四點半出發才能在天黑之前到劉家寨,你們今天就在鎮上找個賓館住著吧。”
裴泠泠和黃曉玉覺得,她們這趟真算是大出血,沒見過誰家的向導是一人收兩千的,加上還要住一晚上賓館。她們果斷選擇了便宜又實惠的快捷酒店。
沈瞳全程麵目表情地跟著,默默地訂了隔壁的房間,就自顧自走了。
裴泠泠:“......黃曉玉,說實話,要不是因為這幾天的怪事都是我親身經曆的,我tm都快以為沈大仙是個托,咱們可能是遇上詐騙團夥了!”
“啊!原來你也這麼覺得啊!太黑了!”
衝鋒衣的衣袋很大,裴泠泠從口袋裡掏出那把小刀,一臉古怪:“你說,我們明天要走的那條路真的像那個老頭說得那麼凶險嗎?還是說......他其實是個賣刀的。”
“我覺得......他是個賣刀的。”
“那沈大仙為什麼找他帶我們進山啊?這不是明擺著送上去被人宰嗎?而且,他花了錢,連刀都不拿,我都替他覺得虧。”
“可能沈大仙其實是個富二代吧......”一邊說著,黃曉玉一邊翻著手機看,看著看著,她突然“啊”了一聲。
“怎麼了?”
“那老頭好像說的都是真的,我剛剛在網上查了查,前陣子下雨,去劉家寨的路真的被衝垮了,最近劉家寨裡麵還蹲了群研究地質的科研人員,都被困在裡麵了。”
“這麼說起來,那老頭能在這種情況下帶我們進寨子還算是挺強的?”
“是吧是吧......就當做是很強吧......”
“那些被困在裡麵的科研人員不是研究地質的嗎?他們怎麼不從地下溶洞出來?”
“誰知道呢?”
裴泠泠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們要是真進去了,萬一也被困住了怎麼辦?正常的路可是要三個月之後才能清理完,三個月......”她扒拉著手指算了一下:“三個月之後,咱們正好要開學了。”
“應該不至於吧,既然能進去,大不了原路返回唄。”
“嘶,又是一人兩千嗎?”
裴泠泠歎了口氣:“其實真到了那種時候,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算是大問題。”
......
傍晚,裴泠泠和黃曉玉出去吃了點兒東西,沈瞳根本沒有要和她們一起的意思。吃完東西之後,她們就在當地的菜鳥驛站把帶不走的東西,包括行李箱都寄回了家。
鑒於劉家寨現在可能出於一種與世隔離的狀態,裴泠泠和黃曉玉又鎮上的小超市買了點兒零食。
“你說......那地方不會讓我們自己做飯吃吧?”黃曉玉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什麼!?”裴泠泠一聽臉色也是一變,迅速從貨架上找到了老乾媽扔進了籃子裡:“有這個就行,隻要能買到白米飯......要不買兩瓶吧。”
“行!”黃曉玉也拿了一瓶老乾媽扔進了籃子裡。
......
忙活完一通之後,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裴泠泠和黃曉玉又檢查了一遍背包裡的東西,這就準備睡覺了。畢竟明天可是要四點半就出發,而且聽那劉二伯的意思,她們明天一天應該都處於一種趕路的狀態。
睡眠不足,還走一天的路,這誰頂得住?
好在這兩天她們也沒少走路,還不至於出現失眠的狀況,倆人往床上一躺,就成功地睡著了。
......
裴泠泠聽到鬨鐘響的時候,還有些懵,她艱難地坐了起來,推了一把旁邊睡得像死豬一樣的黃曉玉。
“起床了,該出發了。”
四點半,天還是灰蒙蒙的,隱隱能從天邊看到一線曙光,但不足以驅趕整片黑暗。黃曉玉和裴泠泠都一臉茫然,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一人叼了根兒油條。
沈瞳沒吃油條,站在一邊兒啃壓縮餅乾。
裴泠泠看了他一眼:“早上吃這麼冷的?”
沈瞳聽到之後,動作頓了頓,但還是沒搭理她。裴泠泠也不在意,反正已經習慣了。
劉二伯看到裴泠泠和黃曉玉的樣子之後,直搖頭:“你們現在的年輕人一點兒活力都沒有,四點半起床就這幅德行,像我們以前早起下地乾農活的時候都沒像你們一樣。”
黃曉玉有點兒起床氣,聽到劉二伯這麼說她們之後,懟了一句:“二伯,大清亡了。”
“什麼跟什麼?”劉二伯還沒聽懂。
“走了走了!”劉二伯不知道從哪裡開出來一輛拖拉機,他一揮手,招呼了一聲,示意他們幾個人上車,跟著他走。
那氣勢,那神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開的是蘭博基尼。
“不是不坐拖拉機嗎?”
“開這個到山腳下,然後再步行。”
劉老伯坐在前麵的駕駛座上,裴泠泠幾個坐在後麵看著像是裝貨的籃子裡,也不知道這籃子以前裝過什麼,帶著一種淡淡的酸臭味。
裴泠泠和黃曉玉強忍著才沒露出嫌棄的表情,本來她們還想著在拖拉機上睡一會兒,誰知這玩意兒開起來之後噪音那麼大。
沈瞳這會兒倒是雙手抱胸閉上了眼睛。
等到地方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大半,樹叢間透著清晨獨有的水霧。這地方看著就是一處比較偏僻的群山入口,周圍被樹林山巒環繞,從山中隱隱有蟲鳴聲,一眼看不到儘頭。
劉二伯停好拖拉機之後,對著裴泠泠幾人說:“你們把鞋帶係緊,這就要出發了。”
裴泠泠和黃曉玉背好旅行包,雙雙一臉沒睡醒的表情,沈瞳一聲不吭,跟在這倆人後麵。
劉二伯見這架勢,又忍不住露出了嫌棄的表情:“你們打起精神想,小心一會讓遇到蛇蟲避不開。”
裴泠泠對自己非常了解:“等一會兒真遇上了,我們也就被嚇醒了。”
劉二伯搖頭歎了口氣,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我可警告你們,在外麵還好,等我們進了溶洞裡麵,你們兩個小女娃,不管看到什麼,都憋住了,彆大聲尖叫,彆給我們引來亂七八糟的東西。”
黃曉玉點頭:“放心吧,我會率先捂住裴某人的嘴!”
裴泠泠:“......”
......
出乎裴泠泠和黃曉玉的預料,這趟旅程的剛開始竟然不是爬山,而是往下走。
他們順著一條泥濘的小路,一路向下。
這裡周圍都是山,山和山之間很自然地形成了一條條的溝壑,峽穀,從上往下看,峽穀很深,而且常年照不到陽光,隔著老遠就能感覺到從裡麵冒出來的潮濕寒氣。
劉二伯走在前麵,裴泠泠和黃曉玉很艱難地跟著,沈瞳麵無表情地墜在最後。她們倆畢竟是常年生活在城裡的人,很少會遇到這種風格的路。
因為前陣子一直下雨,小路顯得很泥濘,細細的一條隻夠一個人通行的。剛開始往下走的時候,還能看出有一條路來,下了一會兒,路都看不到了,劉二伯拿著一根長長的樹枝,先是扒拉開麵前的灌草,看看裡麵有沒有蛇,才走過去。
裴泠泠和黃曉玉都是一臉的如臨大敵,努力地在灌木裡見縫插針。劉二伯走了一段回頭來看她倆:“你們現在的年輕人不行啊?”
說完之後,劉二伯看了一眼墜在最後的沈瞳,想了想,歎了口氣:“你就走最後吧,這倆小女娃萬一摔了,你也看著拉一把。”
走了好半天,終於下到了峽穀裡,裴泠泠和黃曉玉都出了一臉的汗,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累的,好在倆人都沒摔。
峽穀裡麵很空曠,往天上望去,兩邊的懸壁看著都很陡峭,整個空間呈現出一種上窄下寬的感覺,裴泠泠有一種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拱門之下的感覺。
往前望去,霧氣繚繞,霧氣之間是嶙峋的崖壁,讓人一眼望不見峽穀的儘頭。
黃曉玉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這是哪啊?七星大峽穀?”
“算是吧,這一片其實都是連在一起的,不過隻有一小段成了景區,其他的地方屬於比較原始的野生山林。”劉二伯解釋了一句。
峽穀裡的石壁和裴泠泠印象裡的懸崖石壁不太一樣,石壁翻著微微的灰色,看起來有些潮濕,遍布著方方正正的石紋,像是一塊塊的石頭拚湊而成,上麵鑲嵌著一叢叢一簇簇不知名的綠色植物。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喀斯特地貌了。裴泠泠記得她初中學地理的時候聽老師講過,喀斯特地貌是地下河和地表水侵蝕了可溶性岩石後形成的,那些地下溶洞也是被水侵蝕出來的。
他們幾人跟著劉二伯在峽穀底走了一段,沒一會兒,裴泠泠和黃曉玉就開始喘。
劉二伯又開始嫌棄她們:“你們兩個年輕人怎麼走兩步就累成這樣了?”
裴泠泠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包太重了。”
黃曉玉話都說不出來了,附和著點了點頭。
“同樣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你們看看跟你們一起的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