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泠泠和黃曉玉都萬分緊張,她們緊緊地盯著那些從人皮繭裡麵鑽出來的“人”。
“他們”慢慢地直起身體,就像是在一點點感知著什麼,“他們”本該長著眼睛的部位覆蓋著一層翳一樣的薄膜。“他們”微微偏了偏頭,似乎在用耳朵聽什麼。
裴泠泠突然神色一動,迅速用手捂住嘴,扭頭對黃曉玉搖了搖頭。黃曉玉立馬了然,她也用手捂住了嘴,倆人屏息凝視,那些怪物果然沒有朝著她們這邊來的意思。
裴泠泠料得沒錯,“他們”的眼睛現在什麼都看不見。
又是眼睛......這句話剛在裴泠泠腦海裡生成,她就皺了皺眉,但現在她還來不及思考這些事情之間的聯係。
黃曉玉對著她使了個眼色,朝著她們來的方向努了努嘴,又指了指她手裡的刀。她的意思是,她們先退回來的洞口裡,通道狹窄,就算被這些怪物發現了,“他們”也隻能一個個地往洞裡鑽,最多一次性塞兩個,裴泠泠手裡捏著刀,還能砍一下,麵對少數總比麵對多數的勝算大。
裴泠泠點了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倆人一邊死死地盯著人形怪物,關注著“他們”的反應,做好隨時應對的準備,一邊慢慢地往後退,想儘量距離人形怪物遠一些,一旦發生意外,還能有更多的緩衝時間。
裴泠泠和黃曉玉大氣兒都不敢喘,慢慢地退到了壁畫邊,後背貼著牆壁,一點點移動。那些人形怪物都偏著頭用耳朵聽周圍的聲音,裴泠泠非常緊張,生怕出現電視劇裡經常演的那些經典橋段,例如走著走著,突然踩到一截樹枝,發出聲音被發現。
裴泠泠每次在電視電影裡看到這種劇情的時候,她都覺得很不合理,但是,她現在還真就怕這種不合理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仔細想想,這個地方又沒有樹枝,她隻要小心一些......
“哢!”一聲沉重的悶響突然從背後的牆壁上傳來。
裴泠泠:“!”
黃曉玉罵了一聲:“什麼玩意兒?!”
那些站在不遠處的人形怪物瞬間捕捉到了這突如其來的異常聲音,所有“人”迅速偏頭,用被粘膜覆蓋的眼睛望向裴泠泠和黃曉玉的方向,下一刻,“他們”已經集體撲過來了。
“啊啊啊!”
“啊啊啊!”
倆人已經嚇得錯亂了,黃曉玉猛往後縮,裴泠泠則舉著刀在身前瞎舞。
人形怪物還沒衝過來,裴泠泠突然覺得背後一空,一種失重感傳來,她本來是因為緊張緊貼著背後的壁畫的,現在的感覺就是,背後的牆像是整個性往後倒了,她和黃曉玉也隨著牆一起倒了下去。
裴泠泠:“?”
黃曉玉:“!”
一陣天昏地暗的旋轉,等到裴泠泠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躺在地上了,黃曉玉則躺在她旁邊,麵前的牆合攏了,從牆的另一邊傳來令人牙酸的抓撓聲。
剛剛繪製著壁畫的牆翻轉了一下,她們被翻轉地牆帶到了另一個房間,類似於旋轉門的原理。黃曉玉還有點兒懵,她結結巴巴地問:“是、是碰上機、機關了嗎?”
“這、這是什麼地方?”裴泠泠也有點結巴。
她緊張地從地上爬起來,她們是從一麵牆的另一邊翻過來的,應該是剛剛她們靠住牆的時候觸動了什麼奇怪的機關。
裴泠泠湊近那麵牆仔細觀察起來,從牆的另一邊傳來了一些古怪的嘶吼,就像是重感冒的人,啞著嗓子發出“嗬嗬嗬”的聲音。裴泠泠也不敢用手去觸碰牆,怕萬一再碰到什麼機關,把裡麵的東西給放進來。
黃曉玉也很緊張:“這牆上的機關好像是在那邊,那些東西胡亂撲騰的時候不會又把牆打開吧?”
裴泠泠同樣很擔心這個問題:“我們先看看有沒有能出去的地方,先離開這兒再說。”
向四周看去,這裡同樣是一間宮殿,但是和剛剛那間看起來不一樣,似乎更莊嚴,有一麵牆上同樣繪製著壁畫,宮殿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坑。
裴泠泠有一瞬間覺得這個大坑很眼熟。
黃曉玉也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稍稍鬆了口氣:“還好這裡的棚頂沒掛臘腸......不過這裡是哪啊?”
裴泠泠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我知道這是哪了?”
黃曉玉看過來,一臉疑惑。
“這裡是祭祀的地方,我剛剛在牆上的壁畫裡看到過。”
“祭祀的地方?”黃曉玉剛剛沒時間仔細看壁畫,所以不太清楚。
裴泠泠點頭,指著宮殿中間的大坑說:“在壁畫裡,這是祭祀坑,還是祭祀人的。”
黃曉玉倒吸了一口氣涼氣:“我倒是聽說過在很久以前,一些迷信落後的地方會將族內的同胞祭祀給山神啊,水神啊,以獲得庇護。”
“大概就是那種吧。”
裴泠泠不敢停留下來仔細看壁畫的內容,她掏出手機先把牆壁上的壁畫都照了下來。
黃曉玉也盯著繪有壁畫的牆研究:“你說這麵牆是不是也像上一麵一樣,可以旋轉?”
裴泠泠想了想,覺得還挺合理的:“試試看?”
她率先轉過身去,背對著壁畫:“剛剛是怎麼來著?”
黃曉玉也轉過了身:“我們剛剛被嚇到了,一直往身後上的壁畫縮,直接把牆給壓下去了。”
裴泠泠深吸了一口氣:“我數一二三,咱們就往後倒。”
“行。”
裴泠泠和黃曉玉都把背貼上了牆。
“一!”
“二!”
“三!”
“倒!”
兩人同時往牆倒去。
“哢!”一聲沉重的悶響從門裡傳了出來,裴泠泠心中一喜,看來她們沒猜錯。
伴隨著失重感,一陣天昏地暗,她們倚著牆翻了出去。
翻轉的過程裡,不知道怎麼回事,裴泠泠的心裡產生了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就好像周圍的空氣都有一瞬間的扭曲,流動的風也變得不自然起來。她聞到了一種讓她很厭惡的味道,但她說不清楚那是什麼味道,這味道和那種黃色液體非常不同,不是單純的臭......而是一種、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
她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緩緩生長,破土而出,帶著惡意。
她發現自己躺在峽穀的深處,這裡是非常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天坑。
四周的岩壁越是往上延展,距離越窄,到最後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山洞,卻在山洞的頂端裂開了一條細長的橢圓縫隙,像一隻狹長的眼睛。
岩壁非常高,高到讓人覺得自己很渺小,在這奇詭的自然中,隻不過是滄海一粟,一眨眼間便會被無情的山穀吞噬。
空曠遙遠,真好像是在蒼穹之上開了道口子,望出去便是另一番宇宙。
細微的光芒如薄紗般鋪撒開來,裴泠泠看見了一線細縫之外的天。
那是一片猩紅的夜色,點點繁星如一隻隻鬼魅的眼睛,通過狹窄的縫隙窺探著大地,窺探著峽穀深處的隱秘,帶著不可思議的惡毒,讓人頭腦一陣陣的發暈,眼球發脹。
夜色似被風吹動了,慢慢地移開,一顆血染的月從縫隙中探出惡毒的臉,當祂移動到縫隙正中時,血色中間突然猛地裂開,睜開了一隻陰森的眼,那隻眼睛的瞳孔像一道黑色的裂縫,眼球上布滿了血絲。
裴泠泠的腦袋像被人猛地紮入了一根鋼筋用力攪動,一陣難耐的惡心從胃裡升起。
那隻眼睛正冷漠地注視著穀底,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