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 / 2)

不可名狀的城鎮 子瓊 15031 字 8個月前

這時候黃曉玉也看過來了,表情怪怪的,裴泠泠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句,一邊的劉二伯突然開口了:“他暈過去了。”

裴泠泠:“啊?”

她這才發現,沈瞳還真不是在抱她,他的胳膊軟綿綿地垂著,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肩上。

“沈瞳。”裴泠泠有些艱難地扶住他,可是他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劉二伯主動請纓:“馬上要下雨了,我來背他吧,你們先到我家休息一下,等雨停了,我再帶你們去你們的親戚家。”

裴泠泠和黃曉玉雖然心裡有些抵觸劉二伯,但是現在的情況來看,除了這個提議,他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

她們手忙腳亂地把陷入昏迷的沈瞳扶上了劉二伯的背上。劉二伯背著沈瞳,開始帶路往他家裡走,裴泠泠和黃曉玉互相摻扶著跟在後麵。

沈瞳昏迷,劉二伯後腦勺被砸傷,裴泠泠肩膀受傷,黃曉玉從井口往外爬的時候,不小心把腳給崴了,這會兒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估計明天腳腕就得腫。

自此,他們每個人都受了點兒傷,好在經曆了那麼危險的事情,沒有人有生命危險。

山路陡峭泥濘,其實不比溶洞裡麵好走,隻是沒那麼潮濕罷了,但心態放鬆之後,裴泠泠和黃曉玉都覺得輕鬆了不少。

走了一段,劉二伯開口向裴泠泠和黃曉玉道歉:“在溶洞裡麵,老頭我對不住你們。”

黃曉玉瞄了一眼劉二伯的後腦勺,笑得尷尬:“劉二伯回去好好把頭包紮一下,彆烙下病根了。”

裴泠泠其實想問問劉二伯被白毛野人抓走之後到底經曆了什麼,但想了想,她還是沒問,她怕刺激到劉二伯。

劉二伯帶著他們往山坡下走,沒走幾步,天就徹底陰沉下來,像是瞬間掉進了黃昏裡,四周是連綿起伏的山,近處的山聳立在眼前,在陰沉的天色裡,茂密的綠濃成黑色,像重疊的鬼影,遠處的山隱在山霧中,看不清輪廓,狂亂的山風好似從山穀深處吹過來的,帶著令人膽寒的山泣聲。

這自然浩瀚到壯麗,奇詭間讓人心生敬畏。

劉二伯加快了步伐,但雨水還是在幾個呼吸之後砸了下來。

雨點很大,密集地砸在山穀裡,帶著回聲,轟然而至,仿佛從山穀間,正有什麼可怕的野獸要奔騰而出,肆虐人間。

裴泠泠本來還想掏出雨傘的,但是等雨真正下來的時候,她發現就算打傘也根本不會有用,這雨實在是太大了,大到連視線都模糊了。

真的好像在天上開了個洞往下倒水,雨砸在身上甚至帶著絲絲的麻疼。

裴泠泠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了沈瞳腦袋上,他受傷那麼重,彆被雨淋了之後發燒了,她估摸劉家寨也不一定有醫療水平過關的衛生所。

等裴泠泠和黃曉玉跟著劉二伯來到劉家寨的時候,全身都已經被雨水打透了。劉家寨並不是如裴泠泠所想像電視上的村莊一樣,在村口立個牌子,寫著劉家寨。

沒有牌子,甚至不知道怎麼判斷劉家寨的界限,這裡全是山,每戶人家之間距離得並不近,高一處低一塊,磚砌起來的小樓零散地藏在山裡,可以遙遙相望,但真要走起來,就不近了,這些房屋有的是二層小樓,有的是三層,樓外帶著個小院子,院子外是一塊塊分散開來的田地,田裡不知道種著什麼,已經被收割了,剩下的枝乾被雨水砸得歪歪斜斜地倒在地裡。

裴泠泠和黃曉玉跟著劉二伯衝進了一座三層小樓。進門就是一間陰暗的堂屋,物子裡堆著不少植物,似乎是收割回來的東西,裴泠泠都叫不出名字來,屋裡沒開燈,有一股悶久了的潮濕味。

堂屋的正中供奉著一尊神像,裴泠泠認不出來這是什麼神像,可能是當地信仰的土地神。

堂屋角落是向上的樓梯,劉二伯一進屋就衝著樓上喊了一聲,不一會兒,就有一位年紀和劉二伯看著差不多的婆婆從樓上下來了,看到劉二伯之後,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你怎麼回來了?”婆婆年紀不小,但是從體型來看,精瘦有力,應該是常年乾農活的。

堂屋的右手邊有一間小房間,劉二伯背著沈瞳進去了,扶著他坐到了臥室裡的沙發上,然後對婆婆說:“一會兒再跟你細說,你快去熬點薑湯,在樓上騰兩間屋子出來,家裡有客人。”

婆婆點點頭,應下來了,堂屋的左邊是廚房和廁所,她走了進去。

外麵的雨還嘩啦啦地下著,劉二伯招呼黃曉玉和裴泠泠:“我去準備點兒熱水,你們先把身上的濕衣服給換下來吧。”

......

那位婆婆是劉二伯的老婆,姓李,他們的兒子常年在外麵打工,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回家。這裡的生活不太方便,要想用熱水洗澡都得自己燒。

黃曉玉累得不行了,她讓裴泠泠先去洗澡,自己坐著休息。洗澡的時候,裴泠泠才發現自己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磕了不少傷出來,被熱水一衝,疼得她直吸氣。廁所裡沒有淋浴,洗澡水在一個盆裡,要用瓢舀出來。

最讓裴泠泠絕望的是,廁所竟然是和豬圈在一起的,臭氣熏天,她儘量秉著呼吸,隨便糊弄了幾下,就算是洗完了。

裴泠泠穿好衣服走出廁所的時候,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出來就看見劉二伯坐在堂屋裡,李婆婆正在給他包紮頭上的傷,一邊包紮一邊抱怨:“這是摔到哪去了,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裴泠泠聽著一陣心虛。

聽李婆婆的意思,劉二伯應該沒把在溶洞裡發生的事情告訴她。

劉二伯看裴泠泠出來了,指著樓上說:“你朋友和那個小夥子都在樓上。”

裴泠泠尷尬地點了點頭,向樓上走去。

這棟小樓一共三層,李婆婆給他們騰出的房間在三樓,一間裴泠泠和黃曉玉住,一間沈瞳住。

床上鋪著陳舊的被褥,有一股發黴的潮濕味,讓人聞著不太舒服。

黃曉玉看見裴泠泠走進了屋子,也拿起換洗的衣服準備去洗澡,然後指著隔壁的房間說:“沈瞳在裡麵,劉二伯拿了點兒藥和紗布過來,你看看你給他包紮一下?”

“我給他包紮?”裴泠泠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這兒沒有醫院嗎?”

“我剛剛也問劉二伯了,他說沒有,搞不好沈瞳過會兒會發燒,咱們還得盯著點兒,現在劉家寨不好出去,真發燒了,也隻能吃消炎藥壓一壓。”

“我去洗澡了,剩下的靠你了。”黃曉玉抓起衣服,一瘸一拐逃也似地往樓下走。

裴泠泠:“......”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推開了沈瞳屋子的門。

此時的沈瞳正躺在床上,衣服還是濕的,沒換下來,把他搬上來的人很不走心,隻在他身下墊了張塑料膜,防止被褥被水打濕,剩下的都沒管了。

臥室不算大,就一張床和一張小桌子,桌子所在的牆上開了張窗,窗框上沾滿了灰,向外望去,能看見隱匿在霧氣中的群山,雨水嘩嘩地打在窗戶上,發出清脆而密集的叩擊聲。

桌子上擺著紗布和紅藥水。

裴泠泠頭都大了,她看起來像是會給人包紮傷口、會照顧病人的樣子嗎?

她拖出手機想在網上查查怎麼包紮傷口,誰知道這裡同樣沒有信號,根本連不上網。

裴泠泠:“......”

裴泠泠有些焦慮地抓起了紅藥水,她決定先看看沈瞳的傷在哪,然後把紅藥水倒上去,如果已經不流血了,就不用紗布包紮了,她還記得生物書裡寫的,傷口捂得太嚴實了,會滋生厭氧菌,反倒對傷口不好,保持傷口的清爽乾燥,才更有好處。

這樣想著,作為一個理論主義者的裴泠泠已經伸出顫巍巍的手拉開了沈瞳外套的拉鏈,她怕碰到他的傷口,動作慢吞吞的,好不容易拉鏈拉開了,她脖子上都冒汗了。裴泠泠把還有些濕的頭發掖在了耳後,小心翼翼地把沈瞳的外套扒開。他裡麵穿著深色的T恤,顏色太深了,甚至看不住來上麵粘著血跡。

看到這一幕,裴泠泠又開始緊張,她記得以前就聽說過,好像是說受傷之後,衣服黏在傷口上,如果把衣服強行拉扯開,會造成二次傷害。

裴泠泠盯著沈瞳衣服看了一會兒,這才從旁邊抓起自己那把小刀,拔了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始裁剪沈瞳的衣服。

她一小截一小截地把他的衣服裁下來,裁著裁著,她的神情越來越古怪。終於,她放下了小刀,盯著沈瞳看了半天,這才直接上手把他的衣服掀開了。

入目的肌膚非常光潔,沒有一絲傷痕。

裴泠泠的表情徹底破裂了,她乾脆上手把沈瞳的衣服徹底脫下來了。

沒有,什麼都沒有,一絲傷痕都沒有。

什麼情況,如果沒有傷,他的血又是從哪來的?他又為什麼會昏迷?

難道是......易容?類似於在身上貼了人皮那種?

裴泠泠胡亂地用手在他身上檢查,愣是沒發現什麼問題。

裴泠泠的認知都快崩壞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前胸後背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傷痕,除了體溫偏低以外,找不出任何的異常來。

難不成是為了博取同情心才故意裝出一副血流如注受重傷的樣子?可是如果是裝的,他又怎麼會昏迷?而且,他是他們裡麵最厲害的,就算博取到了同情心,又能有什麼用?到最後還不是得靠他。

難道......那些血,是受了內傷?從嘴裡流出來的?

要是內臟受傷了,人不早死了,還能撐這麼久,還和白毛野人大戰?

而且,最讓裴泠泠驚訝的是,沈瞳身上,連一塊青紫的痕跡都沒有,她在溶洞裡爬上爬下,身上都被磕傷了好幾塊,沈瞳再厲害,也應該不可能避開這種傷才對。

裴泠泠突然想到了什麼,她抓起沈瞳的左手,讓他展開手掌,果然,在他的手掌上有一道很深的刀口,刀口有好幾道,一道比一道深,血肉模糊,現在還往外滲著血,看著就疼。

裴泠泠突然想起,之前沈瞳摟著她從井口出來的時候,是用右手摟著她,用左手抓著藤蔓借力的。

裴泠泠覺得自己的手心都麻了一下,這得多疼啊。

她擰開了紅藥水的瓶子,小心翼翼地往沈瞳掌心的傷口上倒,因為不太熟練,她手一抖,紅藥水“嘩”地淋了上去,又淅淅瀝瀝地淌了下來。

“哎哎,不好意思。”裴泠泠有些尷尬,但想到反正沈瞳這會兒還昏迷著呢,問題不大。

她把沈瞳受傷的手輕輕放在他旁邊,讓他手心攤開向上,把傷口晾著。

接下來,要把他身上的濕衣服給脫下來。

裴泠泠覺得,這事應該找劉二伯來,但仔細想想,要是找劉二伯來了,豈不是會被劉二伯發現沈瞳身上的異常,裴泠泠直覺,那樣會造成不太好的後果。

但是,但是......

“我才十八歲,還沒男朋友呢,你讓我給你脫衣服,這叫什麼事兒啊?被黃曉玉知道了她得笑死我!”

裴泠泠盯著沈瞳看了半天,他此時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得厲害,雖然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但看得出來確實狀態很差。

裴泠泠:“......”

“算了算了,我最多幫你把褲子脫下來。”

裴泠泠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用最快的速度把沈瞳的濕衣服都給扒下來扔在了地上,然後扯過被“呼”地蓋在了他身上。

“我什麼都沒看見。”裴泠泠一邊說著,一邊轉過了身,她發現自己的臉還是可恥的紅了。

“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沒發生,”裴泠泠徒勞地自我催眠著:“就當是你突然醒了自己脫的衣服,跟我什麼關係都沒有......”

裴泠泠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迅速推開房門走出去,迎麵就碰上了洗完澡正一瘸一拐往樓上走的黃曉玉。

“衣冷冷,你臉怎麼這麼紅?”

作者有話要說:出來了出來了!後麵的劇情,閨蜜的戲份會慢慢變少,大概就是男女主單獨的副本了。

至於感情線,就很慢,非常慢,在我的設想裡,大概要第三卷,才會慢慢清晰起來。

不過,拋開言情線來看,男主依舊是非常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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