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夏清進了產房,這個時間產房裡除了她並沒有其他產婦,因此產房外也隻有顧巍跟李秀琴焦急的等著,兩人心焦的坐不下來,李秀琴的脖子都快伸成天鵝了。
“媽,你坐歇著吧,醫生說不會那麼快。”
顧巍壓下內心的不安,終於想起還有嶽母需要照顧,李秀琴點頭坐下,視線依舊停在那扇緊閉的門上。
“我知道,就是心裡擔心唄。”
她曾經想建議女兒剖腹產的,但女兒挺怕手術的,覺得那樣嚇人,醫生也說可以試試順產,她這才沒提。
但不論哪種,都存在一定的風險,所以才有那句,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腳邁進鬼門關。
夏清已經進產房了,顧巍這才想起還沒跟家裡說,要給大院打電話,李秀琴提議道,“要不天亮了再說?這麼會功夫也生不下來,彆讓你爸媽跟著著急。”
“我媽的意思是,不管任何時間,隻要小清這裡有情況就通知她。”
作為婆婆,老太太理應留在醫院照看的,雖然被勸回去但也不能真的高枕無憂。
產房裡,夏清的陣痛已經達到了六七分鐘一次,張醫生教她怎麼省力氣。
“有些產婦因為疼會忍不住大聲喊叫,雖然釋放了壓力,但作用並不大,還會消耗體力,現在你握著我的手,跟著我呼吸,用你的胸腔,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夏清跟著做了幾次就找到了規律,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陣痛確實緩解了一些。
“現在是一開始用這種呼吸方法,等最後衝刺的時候,咱們還得學習另外一種方法。”
夏清虛弱的笑了,她現在全身是汗,頭發也像浸了水一樣,像一朵水中搖曳的芙蕖,如果顧巍在,肯定是要心疼的。
隨著產程的推進,等到天光發白的時候,夏清已經到了三四分鐘陣痛一次,全身都像撕裂了一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蜷縮著按照張醫生教的呼吸方式緩解。
產房外,顧巍眉頭緊鎖,老太太隔著門玻璃往裡看。
“沒有醫生出來,這個時候了,小清肯定餓了,要不咱們問問,能不能送飯進去。”
李秀琴也歎氣,“昨晚上她吃的就少,這會兒肯定餓著呢。”
她們的話更加影響著顧巍,人生中第一次,心像在油鍋裡炸一樣的煎熬,如果說之前對孩子有所期待的話,現在他滿腦子都是夏清,根本想不到其他。
沒一會路婉過來了,她今天早上到醫院知道的消息,趕緊過來看看。
“小清怎麼樣了?聽說半夜進產房的?”
老太太認識路婉,拉著她的手坐下說,“三四個小時了,沒動靜,我們在外頭也跟著著急。”
路婉安慰道,“阿姨,沒事兒的,這個時間醫生護士都要換班了,過會兒肯定有人出來,要不我幫你們問問也行。”
老太太趕忙道謝,“行,閨女,那可真是謝謝你了。”
“阿姨您客氣了,咱們都這麼熟了,這點小事哪用得著放心上啊。”
路婉給產房裡撥了個電話,產房的護士轉接張醫生,說夏清產程順利,沒有任何問題。
“你估算一下還有多久啊?”
“順利的話中午吧。”
“那她餓嗎?家屬送了早飯來,還給你們也準備了一份,不吃東西沒力氣的吧?”
“還顧不上吃,過會兒我讓護士出去拿。”
熬了一夜,產婦累,醫生護士也累,人在極端疲憊的情況下是沒什麼胃口的。
幾分鐘後,有位小護士從產房裡出來了,接了早飯進去,家屬趁著機會問了幾句,護士的說法跟電話裡一樣。
值班醫生換班後,張醫生依然留在產房裡,她昨晚是自願留下不算值班。
夏清特彆感動,她非常依賴張醫生,如果這個時候張醫生離開換了另一位醫生過來,她恐怕會直接崩潰。
“醫生,謝謝你,有你在我就覺得自己還能堅持。”
她哭了,眼淚不自覺的往下流,因為肚子太疼的緣故,早飯也吃不進去,護士給她剝了個雞蛋她也拒絕了。
“加油,咱們在堅持一下就勝利了,我跟你說,你現在就差那麼一口氣,先歇一下,然後一鼓作氣好不好?”
夏清閉著眼睛點頭,張醫生拿毛巾濕了水給她擦臉上的汗和淚水。
這個時候,不論是對產房內的夏清還是產房外的家人而言,都是非常艱難的,等待的過程中,又有新的產婦被推進了產房,據說是摔了一跤羊水直接破了的,產婦的母親捂著臉哭,沒一會兒產房裡就傳來了產婦的喊叫聲,這樣的氛圍對夏清的家人而言無疑是一種內心的煎熬。
顧巍起身站到了窗邊,遊離在那雜亂的哭聲、喊叫中,連陳廣勝、張萊他們過來都沒心思應酬。
作為新手爸爸,陳廣勝很能理解顧巍此刻的心情,他媳婦黃慧茹生的時候他比顧巍還不淡定呢,急的把椅子都摔了。
“你也彆太著急,生了就好了,著急也沒用,我們也不能幫她們生不是?”
“你彆說話,沒見老顧聽不進啊。”
張萊說完,拿出煙盒,遞了根煙過去,沒想到顧巍不抽。
“小清不喜歡煙味。”
僅這一句話,陳廣勝都想對他豎大拇指。
“沈月萍的家屬在嗎?”
產房門開了,一位穿白大褂的醫生手裡拿著紙出來,往門口的人掃了一圈,視線停在另一邊的家屬身上。
“醫生,我是沈月萍的丈夫。”
一位看上去年紀不大的青年走了過去。
“產婦現在情況不大好,羊水沒了,孩子遲遲生不出來,再等下去有窒息的風險,得儘快手術保證大人孩子的生命安全,作為醫生,我們把情況告知家屬,如果想保證大人孩子平安,就在這個同意書上簽字。”
醫生說完,產婦的母親哭的更凶了,丈夫的臉色也更加蒼白,顫抖著手結果同意書準備簽字,被他自己的母親攔了下來。
那位婆婆問,“醫生,是不是我們簽了字就能保證大人孩子都沒問題?”
醫生似乎是見怪不怪,隻看了對方一眼,沒有其他任何表情。
“該有的風險手術單上寫的清清楚楚,隻能說我們作為醫生會儘全力。”
婆婆哼了口氣道,“那就是你們也不能大包票,那萬一有危險呢,誰來承擔這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