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家確實很近,在住宅區步行了不到十分鐘,他指著斜對麵的一棟,隻露出若隱若現的屋簷:“就在那邊。”
兩人都放慢了腳步,鬆雪正粗略地估算著距離,突然聽到他問:“不打算和我說說嗎?”
“說什麼?”
“線索。”柳生推了推眼鏡,不動聲色,“如果遇到瓶頸,我認為,適當的交流會比較有幫助。”
“是這樣沒錯,本來我是想和你討論一下的……”她有些苦惱,“但是這件事我沒法和你解釋。”
當時在病房裡,說到一半的時候,柳生為了照顧兩人的情緒,提前離開了,錯過了後半部分——她能看到每個人的“死亡現場”。
如果現在突然說出來,很難讓人相信吧?
鬆雪歎了口氣。
“很複雜嗎?”
“不是複雜或是簡單的問題,而是,”鬆雪頓了頓,“類似於,直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也知道,依靠直覺這種東西破案,是沒什麼道理的”
柳生理解地點點頭:“那就繼續追蹤線索吧,不過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她保證,“絕不在沒有人的時候走沒有監控的路。”
……
柳生一家對鬆雪的到來都顯得習以為常,似乎柳生說過她失憶的事情,因此,她被他那位熱情的母親拉過去問候了半天
。
柳生在家裡不聲不響的,一邊用手機給她發信息:你應該慶幸,我妹妹參加夏令營去了。
“……”
鬆雪回複道:挺好的,你們家的人都很熱情。
飯後,柳生從包裡翻出記錄本,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幾位長輩頓時都心領神會,或是進了書房,或是上了二樓,給他們留出了一片安靜的空間。
鬆雪坐下來,探身去看紙上的文字。
這是他從柳那邊抄下來的,除此之外,還做了一些個人筆記。
她把前兩天自己收獲的情報和柳生分享後,整理出一份新的記錄。
幸村是最早被列入排除名單的,然後是丸井文太,真田……
“他很坦誠地交代了自己有十分鐘的空白時間,我覺得是真的,因為他看起來就不像內心有鬼。”鬆雪是這麼說的。
應該說,這位凶惡起來像門神一樣的副部長,就算有鬼神路過,也會被他嚇跑吧。
柳生也表示認同:“雖然真田平時脾氣不太好,但隻是對隊員嚴厲,對女生的話,還是比較……溫柔的。”
“嗯,似乎對異性有點苦手的樣子。”她說。
兩人不約而同交換了個眼神,柳生終於也沒繃住,唇角微微地提了起來:“確實如此。”
“胡狼同學好像和那些女生都不太熟,我不認為他們之間有什麼糾葛。”鬆雪繼續說,“而他對每個人都挺友善的,不太可疑。”
“仁王我比較熟,”柳生接下她的話,“以他的性格,我傾向於他一打完訓練賽,就躲到魔鬼樹蔭下偷懶去了,對他而言,隻要在規定時間內補完訓練量就夠了。”
她點點頭,把筆尖挪向下一個名字。
“柳君,這些信息基本都是他提供的,隻有一直在網球部觀察大家的訓練情況,才可能得出這麼準確的記錄吧。”
“沒錯。”柳生答道。
“最後是一年級的,切原赤也。”鬆雪看了一會兒,不太確定地問,“聽說他性格有些……不受控製?”
“打網球的時候。”柳生推了推眼鏡,微微地不自在,“但是有柳監督他,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嗯……”
可能看出她半信半疑的樣子,柳生歎了口氣:“你應該聽過一些傳聞,既然如此,我隻
能說說我個人的看法。”
鬆雪乖巧地點頭:“請。”
“他確實,曾經在球場上傷害過對手,多次。”他的表情很嚴肅,“那種不受控製的狀態,我們稱之為‘惡魔化’,但是,後來有一次,他在球場上被對手激發出了另一種截然相反的狀態——”
“天使化嗎?”她評價,槽點有點大。
柳生歎氣:“就算是這樣吧。在那以後,他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上高中之前已經沒有再暴走過了。”
“……不是很理解你們這些打網球的人。”
“在我看來,”他繼續說,“切原赤也或許會在球場上攻擊對手,打得遍體鱗傷,但他絕對不會在場下做出類似的行為。”
鬆雪望著他,半晌,她緩慢地點點頭:“好吧,總結一下,雖然他打球可能會鯊人,但還是個好男孩?”
“……”
柳生過了一會兒才說:“其實,還有我,同樣沒有不在場證明。”
“我知道,你在休息時間裡找了個沒有人的地方——隨便哪裡都好,無所謂——看白夜太太的《狼人遊戲》。”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很好猜。”
“果然被你猜到了。”柳生挫敗地歎息,然後問,“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去找幸村君。”鬆雪不假思索道,“以防萬一,我想弄清楚他在想什麼,或者有什麼顧忌……我不想再被莫名其妙地誤導了。”
不過——
“不過,”柳生說,鏡片微微反光,“他家裡的情況有些複雜。”
“我也是這麼想的。”她歎息。
柳生看了眼手表:“下午我可以帶你去,他們的管家認得我。”
“如果你們的幸村部長不太合作的話,你會幫我嗎?”鬆雪抬起頭,認真地問,“你站在哪一邊?”
“當然是正義和真相的這一邊。”他一絲不苟地答道。
“那就是我這一邊。”鬆雪輕快地說,“對吧。”
——“SEER”。
那一刹那,這個詞從她腦海中一晃而過。
預言家,先知,西爾……
那天,從星城空口中說出的那個名字,她終於明白是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