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致已經無暇去追究到底出了何故,她隻知道自己丹田與四肢百骸已經被靈氣充得滿滿當當,可鯤丹所蘊含的靈氣仍在源源不絕地向外溢出,鑽進她的經脈,遊走於身體各處,仿如被禁固許久的囚犯,一朝得了自由,便不管不顧地到處奔跑。
恍恍惚惚間,她似乎能聽到經脈與骨骼被過量靈氣衝開擴張的聲音,關節像要被扯斷,骨頭要斷成一截一截,五臟六腑也痛不可扼,身體像要從內部撕開。
咳。
她難以自扼地噴出口血,吐在祁懷舟雪白的衣袂上。殷紅血色,在他白衣之上格外驚心。
她是不是要死了?
林風致痛得迷糊,意識逐漸渙散,撐著最後一絲氣力睜開眼,眼裡水霧彌漫,晶亮的眸子直勾勾望著盤膝坐在對麵的祁懷舟。
她不想死,她還有許多事沒有完成。夢寐以求的洞府,未曾見識的山川湖海,廣闊的天地,以及,她還沒同封默好好道個彆……
她不追求長生不老,卻也不願不明不白死在這裡。
“你不會死。”祁懷舟沉瀲的聲音響起,似乎在回答她目光,“難道你忘了,你我結過天地結魂契,同生共死。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一句話,就讓林風致心神一定。
是啊,她要是死了,祁懷舟就得陪葬。
就衝著這個,祁懷舟都不可能讓她死。
思及此,也不知道是祁懷舟的境界讓她安了心,還是祁懷舟這個人讓她安了心,肉身的痛苦雖還在,她的恐懼卻減輕了。
“你認真聽我說,不必強抗鯤丹之力,隻需凝神固元,仔細感受靈氣,我會引導你納氣入海,築煉丹府,保你軀竅不滅,但你必需靠自身之力,領悟丹府玄妙,聚靈為丹。”祁懷舟一邊說一邊迅速結印。
一道印符從他手間飛出,化作青光籠罩了她。
林風致隻覺得一股外力驟然加身,如果堅甲般緊緊束縛住她的肉身,代替她與體內橫衝直撞的靈氣對抗。
痛苦依舊在,但爆體的危險暫時沒了。有股涼氣鑽入她的眉間,轉眼遊遍她全身,開始引導著她體內不受控製的靈氣回歸丹田。
林風致沉下心來,逼自己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丹田,意識仿佛與靈氣同歸靈海,漸漸剝離肉身。天羲山消失,祁懷舟亦消失,眼前換了景象,無數靈氣如同星辰,循著正中那枚藍色鯤珠緩緩旋轉流轉,遠遠望去,仿如浩瀚星海。
而這片浩瀚星海的主人,是她。
如是想著,她的意識沉落星海,化作一片無形之力,覆於這滿天星辰上。
刹那間,淡淡金光浮起,靈氣受她意識所催,一邊旋遊一邊往鯤丹處縮小範圍,直至完全覆蓋到鯤丹之上。鯤丹內不斷溢出的靈氣,亦不再竄向外界,而是隨著她的控製,融入旋遊的靈氣中,按著某種規律,漸漸縮小範圍覆蓋在鯤丹上。
不知多久,鯤丹被金光徹底覆蓋,林風致的丹府內,出現了一枚金光璀璨的元丹。
她這是……結丹了?
這突如其來的認知,讓她陡然一驚。
以她的資質而言,修至築基圓滿差不多算到頭了,若要破境結丹是萬分凶險之事,是以她並沒打算衝金丹,至少在沒有萬無一失的辦法前,她不會結丹,但今日怎會突然迎來金丹劫關?莫不是被鯤丹催動?
鯤丹如今還在她丹府內,被她的金丹包裹著,雖然暫時被壓製,但隨時都有靈氣外溢的危險。
她這丹結的……是福是禍都不清楚。
“林風致,你金丹初成還未穩定,不要走神。”一聲冷語傳入她的神識,赫然便是祁懷舟的聲音。
她剛要回嘴,猛然發現了一件事——她有神識了。
那廂,祁懷舟的臉色已然蒼白無比,額上頸間後背全是汗,他收回結印的手,拈指落膝,兀自閉眸調息,一邊道:“鯤丹乃上古之物,非尋常仙寶可比,本不會因修士而激發,不知為何竟能與你相融。此乃本君失察之責,我會查明原因給小友一個交代。但在此之前,你萬不可擅動鯤丹之力,否則恐有丹碎人亡之險。”
他頓了頓,見林風致有醒來的跡象,又道:“小友,你此番金丹結得突然,恐怕未能領悟金丹之力,境界並不穩固,不如多閉關一段時日,我親自替你護法,權作歉禮。”
林風致聞言安靜下來,隻是片刻後,她的聲音弱弱響起,飄於祁懷舟神識之中。
“祁仙君,喂奶。”
什麼?
祁懷舟一愣。
“幼猊餓了,我動不了,你快給它喂奶!”
祁懷舟猛地睜開眼,這才想起她身邊還帶著幼猊。
現下,那隻幼猊趴在林風致腿上不斷蠕動著,嚶嚶直叫,顯然已經餓得不行了。
看了看猊獸,又看了看林風致,祁懷舟沉默良久,才終於勾勾指頭,隔空將幼猊拎起,認命般給它喂起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