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耗儘力氣重啟舊陣, 再強撐著在化雲之境中陪林風致煉礦長達十多日,剛剛又勉強施展大神通震懾淩少歌,祁懷舟元氣大傷, 被林風致扛回天羲山後依舊沒有醒轉跡像。
林風致隻能帶著他飛到湖中央的花座中, 讓人平躺在自己身側。
這人,要不要這麼拚命啊?
她盯著祁懷舟霜白的臉想了想,從儲物鐲內取出枚丹藥喂進他口中,又以指尖聚起靈氣注入他的眉心, 助他吸收丹藥,也趁此機會檢查了一下他的經脈。
雖說他體內靈氣有點虛弱, 但好在運轉無礙, 應該隻是靈氣耗竭所導致,給他一點時間恢複就可以。
林風致放下心來,將手從他眉間收回。
遠山近林都已被雪覆蓋,隻剩白茫茫一片, 可天羲湖這一隅仍舊湛藍清澈, 像塊鑲嵌在雪地裡的藍色寶石。
林風致並不急著離開,她眯起眼打量祁懷舟,又壞心眼地伸出手,擔住他的臉頰肉用力捏了捏,報複般道:“讓你哄騙我留在這鬼地方!”
祁懷舟沒有反應地任她揉捏,像尊漂亮卻脆弱的人偶。
她發泄夠後,又垂眸望向他的衣襟,上回他舊傷複發時的情景還曆曆在目,胸前那盤根錯節般的黑色疤痕浮上她的腦海,他身上似乎藏了不少秘密,讓人摸不透。
“小友, 有些事不要隨意窺探,能活得更久。”
刻意低沉的嗓音響起,林風致微仰起下巴,學著他當時的神情和口吻道,又自問自答。
“我好怕哦!”她冷哼著低頭,不期然卻撞進一雙如這片天羲湖般清澈的眼眸裡。
祁懷舟不知何時醒了,正睜著眼睛看她。
林風致尷尬了,也不知剛才自己學他說話的有沒被他瞧去,隻能訕笑道:“喲,醒啦?”
說罷她伸手扶他,祁懷舟按著她的手臂借力坐起,道了聲:“多謝。”又問她,“你怕什麼?”
她搖搖頭,他便又忖道:“怕淩少歌?”
林風致的目光落在他右臉頰上被她掐出的紅痕,淺淡的粉色,讓他蒼白的容顏生動起來,整個人似乎也不再那般疏冷。她偷偷笑了,並沒回答他的問題。
“不用怕他,他傷不了你。”祁懷舟並沒發現自己臉上的異樣,一本正經地安慰她。
“你這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剛才他要是動真格,還不知道如何收場呢。”林風致挑眉反駁他。不是她看不起他,他幾斤幾兩重自己不清楚嗎?就不提境界上的差距了,單就他那孱弱的身體,經得起淩少歌幾下折騰?
“我沒說大話。”祁懷舟轉開眼,望向平靜湖麵,回答得四平八穩,“區區化神期而已……”
區區化神?
林風致翻個眼,沒有再挑戰他的尊嚴,隻將話題錯開:“我準備後日動身去離火穀。”
“你要親自去?”他眉頭微蹙。
“嗯,與離火穀有往來的都是煉器界以及各宗門負責相關事宜的修士,我想去看看可有能合作的對象。”林風致道。
“也是,是該去看看。從前秋月明從不參加此類盛會,雖說她名氣在外,但真正認識她的人也不算多,你放心去就是。隻不過此番我就不陪你同去了,我……”他說話間咳嗽起來,直咳得唇色血紅。
“明白,你閉關。”林風致見狀忙抬手給他拍背順氣。
祁懷舟點頭:“此前耗損過多,我需要一點時間恢複,但你也不必擔心,我讓睿霖陪你去……”
“不行。我不在,你閉關,隻剩姑姑一個還能應付宗務,她得留下主持大局。這樣吧,讓曾叔和我去,我正好也需要他幫我跑趟珍瓏閣打聽點事。”她說話間遞給他一張清單,“我需要收集這清單上的東西,用以修煉化雲之境,你看看可有問題?”
祁懷舟匆匆掃了一眼,搖頭:“你拿主意便好。”
林風致便抽回薄薄紙頁,折入自己袖中,用力道:“那就這樣吧,你好好閉關,千萬養好身體,千萬彆給我舊傷複發!”
“不會的。上次發作,是因為……地脈異動天雷劫發。隻要昆虛山川無礙,我的舊傷就不會發作。”似乎為了打消她的顧慮,祁懷舟這次向她道出實話。
他的舊傷,並非因為靈氣耗竭,而是因為昆虛地脈被動。
這是什麼傷如此奇怪,竟和昆虛一體?
林風致好奇,但祁懷舟顯然不願多談,他手掌一翻,掌心托出枚折成仙鶴的紅符,遞到她麵前,隻道:“收好。”
“這是何物?”林風致接過符仔細打量。這符籙上並沒什麼強大的靈氣波動,也不知是什麼作用。
“遇到危急之時使用,能救你小命。”祁懷舟一邊說,一邊又將空空的手掌伸到她麵前,“把曾玄的納乾坤給我。”
林風致狐疑地收起符籙,摘下腰間掛的葫蘆遞給他。祁懷舟接下後輕輕一掂,道:“這麼久才蓄了半葫蘆?”語畢他不等她回答,便淩空揮袖施法,隨著他的動作,天羲湖中躍起數條彩鯉,每隻鯉魚口中都吐出個巨大泡泡。泡泡飛到納乾坤的葫蘆口上,化作龐大純粹的靈氣,湧入其中。
不過片刻時間,納乾坤被他灌滿,他才再度還給林風致。
林風致捧著葫蘆一掂量,頓時眉開眼笑。葫蘆裡的靈氣滿了,如此一來她就能施展那張仙階符籙五仙妙法。
那廂祁懷舟盤膝結印坐定,趕人道:“小友去吧,我要閉關了。”
林風致便不再打擾他,起身飛離天羲湖。
待她的身影消失得無影蹤,祁懷舟才又睜開眼,抬手揉起自己的右臉頰——
下手挺重,看來她心裡是怨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