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父親顧念與昆虛宗的舊情,才將這樁買賣交給他們,但您照拂了這麼多年也已經仁至義儘。”見父親仍舊猶豫,他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精芒,又道。
“離火穀初建之時尚弱,是昆虛宗已故的藏兵處楊道友給了我一批赤明礦,方有後來的發展,我向他承諾過,會一直收他們煉製的礦石,如今卻要我出爾反爾,我……”嚴開霽想起舊事,覺得愧對舊友。
“父親,昆虛宗先前經曆雷劫動蕩,廢了一批赤明礦,現在根本無貨可交,我聽弟子們回報他們這次隻帶了四鬥礦石前來交貨。現在仙界大比在即,兵品法寶的需求量大漲,我們也要準備仙界大比的煉器之試,這四鬥礦石如何夠用?不如趁此機會找個由頭,與他們斷了這門生意。出錯的是他們,也怪不到我們頭上!”嚴越繼續勸道。
嚴開霽洞明的目光落在兒子身上,忽然問道:“那這批赤明礦,你要去哪裡收?”
“兒子早已找到新的賣主,五華山可以為我們提供更多更好的赤明礦。”嚴越抱拳回道。
嚴開霽卻開口道:“你早就盤算著要換賣主吧?為了五華山孫靈若那丫頭?想討她歡心?我聽說她心儀她師兄,師門早就有意搓和兩人。”
“父親!”嚴越攥緊拳,聲音高揚,“我是為了離火穀,與靈若無關。你既然將離火穀交給我全權打理,也該相信我!”
嚴開霽聞言便不發一語地審示起他,冷冽的目光看得嚴越後背冷汗微冒。
良久他才又道:“罷了,你說得也沒錯,既然將離火穀交給你,我便不該乾涉你的決定,隻是我與昆虛一場交情,也不該做得太絕,若他們無法按時交貨,這筆賠款就作罷吧。”
聽到父親的話,嚴越鬆口氣,忙道:“是……”
他話音未落,便聽外頭傳來自己師弟高賢的聲音。
“小穀主……”高賢附到他耳邊要說話,顯然忌憚嚴開霽在場。
嚴越恐再惹父親惱怒,便道:“大聲說。”
高賢無奈,隻得開口:“穀主,小穀主,昆虛上神秋月明在穀外遞帖,前來恭賀穀主破境。”
嚴越的眉頭一下子蹙了起來,不自覺望向父親。
怎麼連昆虛上神秋月明都來了?如果來的隻是一個小小的煉礦長老,那他們見不見倒無所謂,但現在來的是秋月明,且不論昆虛如何,秋月明在九寰的地位和名氣卻不可小覷,又是前來道賀的,他們沒有理由將人拒之門外。
“快將她請入離火玉樓,不得怠慢。”在嚴越說話前,嚴開霽已經先一步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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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致才剛看穀口那兩個小弟子的神情不對,便給秦悅發了傳音,從秦悅那裡得知了事情緣由。
秦悅帶著那批無垢赤明礦被離火穀拒之門外,已在小鎮上滯留多日,連離火穀的管事都沒見上,更彆提交貨了。他心裡焦急,每日都去問詢,今日下午得到的仍舊是敷衍的回答,心裡氣不過,與守穀的弟子起了衝突,這才意外得知,離火穀壓根不打算再和他們做這筆生意,也不準備收貨。
本來他們錯過了交貨時限,晚到兩日,是他們的錯,若離火穀真要追究,該道歉就道歉,該賠就賠,該斷就斷,林風致絕無二話,但他們這般冷落秦悅,慢怠昆虛弟子,不就是欺負昆虛衰敗,他們身後無可倚仗?
小啾與曾玄也是忿忿不平,當即就要離開,被林風致給攔了下來。
“走什麼?人家巴不得我們走?”她冷道,“他們不識貨是他們的事,我還得替我的石頭找個好買家呢。”
淩少歌坐在一旁,隻盯著她沉冷的臉龐。
她又生氣了,氣得還不輕。
四人在流雲軒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離火穀的接引弟子便前來邀請眾人前往離火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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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儘暗,離火玉樓內一株兩層樓高的珊瑚樹散發出奪目光芒,地麵氤氳著靈氣所化的仙霧,四周弟子隨侍殿中,無數衣著鮮麗的修士說說笑笑地遊走其中,男的英俊女的貌美,好似一幅仙宮宴飲圖。
眾賓客都在等著嚴開霽出來,場上隻有一個孩童,不安分地跑來跑去,不是撞翻侍從手中酒壺,就是撞掉賓客手裡酒盅。
他鬨了許久,覺得甚是無趣,便悄悄溜出玉樓,拿著手裡彈弓,瞄準樓外豢養的靈獸打去。一隻仙鶴被他打中翅膀,淒厲嘶鳴著逃開,他卻興奮地拍掌大笑。
正鬨著,樓前又來了幾個人。
他的注意便被當前那人吸引走,盯著那人看了又看,雙眸驟然圓瞪,浮起嫌惡恨意。
“是你這個卑賤的散修啊!”他低聲喃喃著,隻將手裡彈弓舉起,摸了顆帶著火光的晶石放到彈弓上,瞄準了那人。
“秋上神請。”接引弟子將林風致帶到玉樓外便停下腳步,笑著請她進入。
林風致道了聲謝,剛要進樓,卻聽不遠處響起個女聲:“瑞瑞!你又在做什麼?”
與此同時,一物破空而來,帶著熾熱焰光,朝著她的麵門攻來。
林風致轉過頭,在淩少歌出手之前,抬手將那枚焰石掃落地麵。
隻聽“轟”一聲響,焰石落地爆炸,將鋪地的玉石炸裂了一小塊,也把接引的弟子給嚇了一跳。
“哼!我在教訓……”那孩子開口道,可話到一半卻又閉了嘴,因為他看到不遠處那個卑微的小散修已麵無表情地向他望來。
夾著怒火的仙威,如同龐大的海浪,劈頭壓下。
“你是……林……”出來找弟弟的孫若瑞感受到這股氣息,沒來由一寒,那個名字便無法出口。
“孫仙子,這位乃是昆虛秋月明上神。”接引弟子生恐兩方起衝突,忙上前介紹起雙方身份,“秋上神,這位是五華山宗主愛女,孫靈若孫仙子,以及她的弟弟孫靈瑞。”
孫靈若滿眼驚疑——這不是封默那個小青梅林風致?怎會變成秋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