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伺候她除去了一路的風塵,申屠嬋披頭散發的坐在從前她和母親住過的臥房。
一切如舊,仿佛申屠嬋再次撩簾子喊一聲阿娘,門外還有人笑著進來道:“阿嬋再不起來今日便沒有早膳吃了。”
申屠嬋已經沒有淚了,她的淚早已經在決定回到漠北殺匈奴時就已經流完了。
她靠在床頭看著室內片刻,四年時光隻不過須臾,過了一會她笑著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輕聲道:“寧可九死,不墮我父威名。”
晚膳的時候申屠嬋把蒼叔叫了過來。
她如今出落的越來越像申屠琅,蒼叔看著心頭十分慰籍。
申屠嬋問道:“我父母臨死前的半個月漢中是什麼天氣?”
蒼叔神色嚴肅起來,隻稍稍回憶便道:“那段時間下過幾場雪,但是不大,消息傳來時老奴還打算前往漠北,當時漢中人心惶惶,戒備森嚴,嚴令進出,老奴急得不行,所以印象深刻。”
申屠嬋單手撐住額頭:“當時漢中守衛軍的將軍是誰?現在呢?”
蒼叔撲通跪在了地上,眼淚從他渾濁的雙眼裡滑落,聲音蒼老嘶啞:“大小姐,您是來查侯爺戰死的事情吧!老奴等了您四年了!”
申屠嬋麵色平靜,一雙眼睛像是看不見底的井一樣望著他。
蒼叔抹了一把淚:“當時漠北有大批的百姓退避到漢中附近,甚至直接退避到了漢中來,老奴在這邊那麼多年,就沒見過那麼大陣仗,一看便知有惡戰,侯爺戎馬幾十年,隻會比老奴更清楚,可是漢中守衛軍卻遲遲不動,老奴也跟著焦心,日日去軍營附近兜轉。”
他緩了一口氣又道:“軍隊的確開始準備啟程支援漠北,但是光準備便拖拉了幾日,老奴急得上火,又去軍備衙門那邊拜見,那邊竟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將老奴趕了出來,說是大戰在即,無關人等禁止出入,老奴當了鎮北侯府一輩子家奴,曆經無數,隻覺得處處不對,果然,等守衛軍到漠北,雁門關已經失守,侯爺婦人都已經不在了,匈奴擅長平原戰爭,卻不擅長關內之戰,漢中的守衛軍幾乎傾巢而出,很快反敗為勝,躲回了雁門關,申屠家徹底失去了雁門關!”
申屠嬋已經聽不見蒼叔再說什麼了,她自己就能為害他父親的那群人編出來理由,大戰在即,漢中預備了大部分軍力,預備之時,匈奴突然進行了大的襲擊,雁門關失守。
她沒有製止蒼叔繼續憤慨的陳情,意識天馬行空的去構想著那場戰爭。
直到蒼叔喊了她兩聲她才回過神來,蒼叔正關切的看著她。
申屠嬋微微一笑,十分平靜:“蒼叔,我早知道了,我會處理這件事的,放心。”
這話說的蒼叔一愣,不等再開口申屠嬋便道:“您下去吧,把這件事情爛在心裡,哪怕是侯爺,我也不想讓他知道,你明白嗎?”
她那酷似申屠琅的眼神盯著蒼叔,帶著嚴肅和冷意,蒼叔一愣跪拜道:“侯爺夫婦傾注了一生心血教導小姐,老奴相信小姐,今日出了此門便至死不再提此事。”
說完再次拜了拜才起身退下。
小滿站在一旁,她從來沒想過裡麵會有那麼大的事情,此時已經兩眼淚花。
當初她隻覺得是匈奴害死了侯爺夫婦,小姐從小在這邊長大,恨意深重她十分理解,那時她還想勸她嫁個這邊的武將。
原來裡麵還有秘密,原來漢中和漠北的武將或許也是仇敵,她徑直跪了下去,以頭伏地。
申屠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語氣平靜的道:“起來。”
靜默了片刻才又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