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平暈的及時,雙胞胎的表演也很賣力。
但這有用麼?
並沒有。
這年頭鄉親們雖然淳樸,可一旦觸碰到自己的利益,那肯定有理據理力爭,無理也要攪和三分,況且這可是宅基地和房子,又不是旁的三瓜兩棗,想靠暈倒來耍賴,簡直是做夢。
鹿九奶奶可不慣著,她一副著急模樣快步過去,扒拉了一下王小平的眼皮,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抬手從發髻上抽出一根固定發網的插針,走過去扒拉開鹿大鵬:“快讓開,這是背氣了,不快點醒過來怕是要出事。”
鹿大鵬頓時嚇了一跳,趕緊讓開。
他還以為他媽是裝的呢。
鹿大鵬一讓開,王小平就露出來了,鹿九奶奶麵容慈和,下手卻狠,對著王小平的腰就來了一下。
用來固定發網的插針比縫被子的針還粗,針頭還鈍,紮的還是觸覺靈敏的腰部,這一針下去,隻聽見王小平‘嗷’的一聲從地上猛然竄起,捂著腰不停的跺腳。
鹿九奶奶淡定的用手擦了擦插針,將插針重新插回發網上,嘴裡還不忘擠兌:“你說你,年紀也不小了,性子還這麼急。”
“那是我家的房子,你當然不著急了。”王小平想也不想的懟回去。
鹿九奶奶臉色頓時一沉。
她雖然年紀不大,但她輩分大,她生了五個兒子,老大就在村裡當隊長,其他兒子要麼當工人要麼教書,所以她的底氣最足,見王小平還不死心,頓時冷笑一聲:“怎麼就你家的房子了?沒臉沒皮,大山的東西你們夫妻倆也有臉伸手。”
“我憑啥不能要?”
王小平也豁出去了,扯著嗓子嚷嚷:“他鹿大山是鹿國平的爹,老子的宅基地給兒子那是天經地義!”她叉著腰,一副潑婦樣:“這兒子不孝順老子的天下多了去了,也沒見老子的東西不給兒子的,這宅基地就該是我家國平的。”
這話也不能說是錯。
畢竟鹿大山養大了鹿國平,鹿國平喊了鹿大山十幾年‘爸’,這不是假的。
王小平見眾人麵露遲疑,得以的‘哼’了一聲,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那問問阿爺願不願意要這個兒子好了。”
可惜,鹿仁佳並不想放過她。
她一點兒笑模樣都沒有,眼神淩厲的盯著王小平的臉:“如果阿爺願意要這個兒子,我二話不說,房子立刻給小鵬,若阿爺不願意認,從此咱們互不相乾,井水不犯河水。”目光轉向鹿國平:“爸,你說呢?”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跟著看向了鹿國平。
對啊。
光鹿國平說有什麼用,這爹和兒子,也得互相願意才行。
“大家夥兒不妨跟我一起進去問問阿爺,正好也給我做個見證,省的有人說我背後搗鬼。”鹿仁佳又邀請所有人進去房裡去見鹿大山。
這會兒鹿大山已經收拾清爽了,也不怕見人。
“也好。”老支書與其它幾個乾部對視一眼,到底點頭答應了。
鹿仁佳這才抿嘴笑了。
而鹿國平和王小平這時候也真的慌了,就連雙胞胎都變了臉色,自從他們結婚後就和鹿大山分家了,已經將近二十年沒什麼來往,哪怕是親父子這麼多年來也沒什麼父子感情了,更何況還不是親生的。
可此時此刻,他們卻無力阻攔。
王小平倒是想撒潑呢。
結果婦聯主任李菊花一句話就給壓了下去:“再鬨就上報公社。”
宅基地事小,‘不孝順’事大。
這件事鹿仁佳鬨出來了,村裡人可都看著呢,要是處理不好,以後有樣學樣,年輕人都不孝順老人了可怎麼辦?
剛剛幾個村乾部開碰頭會的時候,說的就是這個問題。
宅基地決不能給鹿國平!
結局自然沒什麼懸念,鹿大山連鹿國平的名字都不想聽,那決絕的姿態已經證明了一切。
最終,這個宅基地村裡決定收回。
但對房子的歸屬問題鹿大山卻有不同的想法。
他強烈表示不願和鹿仁佳去縣城生活,此時鹿大山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但身上乾淨了精神還是好了許多,鹿國平兩口子得知結果後臉色難看的扭頭就走,村裡有空的婦女們則幫忙打掃院子,幾個村乾部和鹿仁佳一起在房間裡討論鹿大山的養老問題。
故土難離。
鹿大山在小鹿村生活了一輩子,年少坎坷,父母早亡,婚姻不順,好在晚年有個孝順孫女,如今終於到了最後的時光,縱然小鹿村的記憶痛苦多過快樂,他還是不願離開。
而且……
“佳佳嫁去了城裡,夫家又是這麼個情況,我心裡放不下,隻要她能過的好就好,我就不去添亂了。”
鹿大山提起孫女,不由麵露擔憂:“佳佳這孩子,有爹媽不如沒爹媽,姑娘家嫁了人少有不受氣的,她也沒個娘家,以後受了苦也不知到哪裡去說淒惶,這房子我不打算賣,想請老弟你找個弟兄多的人家,給我家佳佳結個乾親,好叫婆家有個心思,省的以後欺她,這房子就當是謝禮。”
他也知道,村裡的宅基地不可能給嫁到縣城去的孫女。
“我也不求旁的,隻求去縣城的時候順帶看一眼,是好是醜,好叫人家曉得,這不是沒人看顧的孩子。”
不得不說,這才是真正的為晚輩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