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可是聽說了,這獻禮要是被看中,說不定還能被選為禮物送給外交大使呢,到時候他們廠可就為國爭光了。
一行人擠在會議室門外,也不進門,直到工會主席和廠長到了,才一個個的閉了嘴,進去會議室。
這一場會開了整整兩個小時。
開的沐戈壁頭昏腦花。
他上輩子好歹也是一首領了,開會也是言簡意賅,短短幾句把任務布置下去就行了,誰曾想這裡的會議流程居然如此冗長。
開完會,劉主任還想拉著沐戈壁去看布料看絲線,嚇得沐戈壁趕緊搖手:“我有點頭暈,今天就先回去了,布料和絲線明天早上我再來看。”
“可是明天早上我……”
“不用麻煩劉主任,我自己看就行了。”
沐戈壁揉了揉額角,裝作難受的蹙了蹙眉:“正好這會兒回去我好好想想要繡什麼。”
“對對對。”
劉主任一聽連忙點頭:“還是得先有個想法才行。”
他還是太心急了。
沐戈壁鬆了口氣,推著自行車就想走,突然想起來自己包裡的餅乾盒子,又趕緊停住腳,掏出餅乾盒子遞給劉主任:“劉主任,這是昨天家裡自己烤的餅乾,給您嘗個鮮。”
說完往劉主任手裡一塞,大長腿跨上自行車蹬著腳蹬子就直接跑了。
那瀟灑的姿態,頗有當初劉主任扔南瓜的氣勢。
沐戈壁出了繡花廠,一路往家騎,正好又是順風,路上行人又不多,速度那叫一個風馳電掣。
另一邊,鹿仁佳送走了最後一批豆腐,難得有些累的坐在小廚房門口休息,田雪又風風火火的出了門,最近也不知在做什麼,總是特彆的忙。
姚姥姥舀了一碗豆漿,給加了不少糖,端過來給鹿仁佳喝:“佳佳,累了?”
“也不是,就是沒睡好。”
鹿仁佳抿了一口豆漿,有點甜了。
但這是姥姥對她的關愛,她還是一口將豆漿全喝了,一股熱流進了肚子,溫暖了她的四肢百骸,叫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姚姥姥突然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叫你去進豆腐坊是對還是錯,以前我自己做豆腐吧,每天忙的熱火朝天的,渾身都是勁兒,累是累,但生活充滿了希望,後來換到你媽,因為要養活兩個孩子,不敢說累,好容易戈壁胡楊他們倆長大了,又娶了你,日子也好過了,也沒多想,就叫你進了豆腐坊。”
“看你這麼累,我這心裡也不好受。”
鹿仁佳沒想到姚姥姥突然這樣說,頓時嚇了一跳,連連擺手:“姥姥,我是自願進豆腐坊的。”
“人生三大苦,打鐵,撐船,磨豆腐。”
姚姥姥接過碗,情緒有點低落:“這推碾拉磨的,苦中苦累中累。”
“姥姥,我真的是自願的。”
鹿仁佳哭笑不得:“我上學晚,讀了初中連畢業證都沒拿到,而且腦子笨,就隻有一身的力氣,要讓我自己考工人,怕是比登天還難,得虧有個豆腐坊接收我,不然的話我戶口還掛靠在村裡呢。”
現在孩子的戶口都跟著當媽的。
若鹿仁佳戶口遷不出來,以後生了孩子,也是農村戶口,這也是田雪當初為什麼會把鹿仁佳安置在豆腐坊的原因,當時隻是權宜之計,誰能想到鹿仁佳的力氣那麼大,特彆適合豆腐坊,以至於田雪已經下意識的培養鹿仁佳做接班人了。
“還是得讀書,至少得把初中畢業證給拿了。”
姚姥姥忍不住嘟囔:“怎麼你們兩口子一個讀書好的都沒呢?”
鹿仁佳縮了縮脖子,乾笑一聲。
想到她親手寫下的‘木戔0’三個字,她還真不敢拍著胸口保證自己能拿到初中畢業證書。
“之前戈壁是因為身體原因才沒能好好讀書,現在他身體已經好多了,不如姥姥讓他再試試?”
死隊友不死貧道。
鹿仁佳決定禍水東引。
姚姥姥愣了一下,隨即臉色怪異瞥了鹿仁佳一眼,含糊了幾句便落荒而逃了。
鹿仁佳:“……”
這是有多學渣?
沐戈壁回來後,一直覺得鹿仁佳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不過想到兩個人曾經的敵對關係,又覺得挺正常,他殷勤的跟前跟後,鹿仁佳做什麼他要搭把手,那狗腿的模樣引得姚姥姥頻頻側目。
田雪從供銷社辦公室回來後看見了也覺得奇怪,母女倆頭碰頭討論了許久。
最終得出結論。
恐怕是把被子拿掉後兩個人感情升溫了。
果然這夫妻倆就得睡一被窩,不然這心就是不貼近。
她們哪裡知道,那恩愛的表象下麵,實則是沐戈壁的小心翼翼和鹿仁佳的無語。
“你真沒必要這樣。”
一整天下來,鹿仁佳坐在椅子上,有些無奈的低頭看著正拿著擦腳布準備給她擦腳的沐戈壁:“好歹堂堂基地首領,你不覺得你這樣太狗腿了麼?”
“狗腿麼?不會啊。”
沐戈壁抬頭眨了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一臉無辜:“你拳頭那麼硬,打人那麼狠,我不狗腿點能行麼?”
再說了,佳佳現在是他老婆,他對她好不是應該的嘛。
‘畏妻是成熟男人的表現’。
基地裡最恩愛的夫妻的至理名言,他到現在都銘記於心呢!
鹿仁佳:“……”
所以,這人是真的一點兒基地首領的臉皮都不要了是麼?
“來擦腳。”
確實是不要了。
沐戈壁伸手捉住鹿仁佳的腳踝,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一邊擦腳一邊心裡美滋滋。
果然他的感覺沒有錯,她就是個嘴硬心軟的,這不才過了一天麼,都讓他擦腳了,看樣子和平共處的日子就在不久的將來了。
沐戈壁回憶上輩子打聽到的那些消息,越發覺得自己賺了。
估計楊傲天死都想不到,小倉管居然跟著他跑了,而且隔著空間和時間,想必現在應該很暴躁吧。
沐戈壁心情極好的端著水盆出去倒水。
結果就跟田雪撞了個正著,他語氣中帶著雀躍:“媽,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啊。”
“你這是?”
田雪低頭就看見沐戈壁手裡端著的洗腳盆,眼睛都有直了。
要知道以前她的好兒子可是很懶的,這洗腳水能在房裡放三天都不帶自己倒的。
沒想到啊。
“倒洗腳水。”沐戈壁匆匆越過田雪,走到門外就將水倒進了下水道。
田雪滿臉恍惚的跟在後頭,跟看西洋景似的看著勤快的沐戈壁。
等沐戈壁回了房裡,她才遊魂似的去了姚姥姥房間。
“媽呀,果然這男人結了婚就是不一樣。”
正準備入睡的姚姥姥:“……”
這話從何說起?
“怪不得我婆婆說沐烽和我結了婚後跟變了個人似的呢,感情男人都這樣啊,”
她可算是開了眼了。
姚姥姥拍拍自家閨女的胳膊:“行了,早點睡吧,當婆婆的老盯著兒子的房裡事,可不是什麼好事,那是要鬨矛盾的。”
“誰盯著他們房裡事了。”
田雪一聽頓時不樂意了:“這不是湊巧碰上了嘛。”
姚姥姥翻了個白眼,她可不信。
“行了,你不睡我還睡呢。”姚姥姥脫掉身上的外衣,拉好被子躺了下來:“說起來,你這幾天供銷社的事忙的怎麼樣了?”
“我辦事您還不相信?肯定是沒問題的,估摸著要不了多久,我就要正式上班了。”
一想到這些年老張家欺負她們娘倆的事情,田雪就恨的牙癢癢。
之前是因為戈壁還沒成家,身體又不好,所以她放不開手。
現在戈壁也成家了,豆腐坊也有了接班人,她也可以放開手腳大乾一場了。
“這事兒暫時先彆聲張。”
說起正事的姚姥姥也嚴肅起來:“你好好乾,以後可以將工作給佳佳,這豆腐坊到底累人,她以後還要懷胎生孩子,不能總乾體力活。”
田雪點點頭。
她本來就是這麼想的。
戈壁是繡花廠的顧問,這是鐵飯碗,工作不需要她煩心,胡楊又在部隊,鞭長莫及,她找一份清閒的工作,以後肯定是要傳給佳佳的。
“對了,再過兩天佳佳阿爺就五七了吧。”
“嗯。”
田雪點頭:“我尋思著孫女燒五七是慣來的老傳統,咱們家也不能不聞不問,到時候我多做幾板豆腐,帶回去請大隊長家裡張羅一下,再去墳上磕個頭就行。”
在現在這樣的條件下,能做到這一步,也足夠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