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機械(1 / 2)

鄭婷婷是個狠人,刀下的狠。

鄭國強是聞到血腥味才踹門的,結果就看見這個侄女生死不知的躺在床上。

鄭國華還沒反應呢,文秀已經連滾帶爬的朝那邊衝了過去:“婷婷啊——”

聲音之淒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親媽呢。

文秀撲到鄭婷婷的房間裡,一把將鄭婷婷抱在懷裡,朝著鄭國華就吼道:“愣著乾什麼,去推自行車去醫院啊!”

鄭國華也被那一片鮮紅給刺激的整個人都懵了。

這會兒被一吼,才猛地醒過神來。

“彆怕啊,婷婷,媽在呢,媽在呢,婷婷啊,你這死丫頭,你怎麼這麼狠心啊!”文秀顫抖的手不停的搓著鄭婷婷的臉。

“文秀,你彆哭了,還是趕緊將婷婷送醫院的要緊。”旁邊一個微胖的女人也滿臉都是焦急,她是鄭國強的老婆周蘭。

“你跑走,不要你假好心!”

文秀猩紅著一雙眼睛,抱著鄭婷婷宛如一隻護犢子的母獸。

“你這是什麼話?”周蘭蹙眉,有些不悅。

這些年她在家裡說一不二,文秀這樣她還真沒見過。

文秀沒理她,而是看向鄭國強,突然跪在床板上,對著鄭國強就‘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大哥,求求你了,是我不對,我不該跟國華結婚,都是我的錯,是我把你的廠長位置給作沒了,你要報複就報複到我身上吧,讓我死吧,不要在作踐幾個孩子了,婷婷從小沒了媽,是我一口奶一口米喂大的,家裡的這些孩子,最可憐的就是她了,我是說什麼都舍不得她啊。”

“大哥,我叫妮妮下鄉,求求你們救救婷婷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媽……”

鄭妮妮氣若遊絲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我下鄉,讓二姐在家吧,我馬上就去報名。”

說著,就扭頭往門口走。

恰好碰到將自行車推到大門口,正往屋子裡走的鄭國華,眼睛一翻,身子一軟,人就倒了下去。

“妮妮——”

文秀又慘叫一聲。

鄭國強從剛剛看見文秀磕頭起,整個人的臉色就非常的難看,更彆說聽到文秀說‘廠長位置作沒了’這樣的話,更是氣的眼睛都紅了,他回頭看向周蘭:“到底怎麼回事?”

周蘭的眼神頓時躲閃。

昨天下了晚班回來,她就已經從鄭晴晴那邊了解了事情的經過,雖然怪女兒作沒了和林紅兵的婚事,但一想到鄭國華同意讓鄭婷婷先下鄉,就沒多說什麼。

隻要鄭婷婷先下了鄉,她就有足夠的時間籌謀女兒的婚事。

她也沒想到,鄭婷婷這丫頭居然膽子這麼大啊!

既然想死,怎麼刀不割的再深點兒啊,還活著害人。

“先彆說了,先送醫院吧。”

鄭國華抱著小女兒,急的直跺腳。

“對對,先去醫院。”文秀也仿佛突然反應過來,急急忙忙的下床想要去抱鄭婷婷,但她太瘦了,力氣太小了,抱不動,最後還是鄭國強抱著鄭婷婷出了門。

一家也不敢聲張,用個毛巾遮住傷口,就急急忙忙往醫院去了。

到了醫院裡,醫生還沒上班,隻有幾個值班的,趕緊的先給縫針止血,另一個更是掛營養水,把她們姊妹兩個安排在一間病房,結果都這樣了,文秀還在病床前暈倒了。

被醫生一針紮醒了後,腦子看起來都不太清醒,一會兒嘴裡喊:“婷婷,媽在呢”一會兒又喊:“妮妮啊,媽對不起你”。

總之叫人聽了心裡都酸澀無比。

而等他們回了家,就看見剛起床的鄭長俊手裡牽著大房最小的女兒鄭雲雲,兩個人臉色慘白的站在鄭婷婷房門口,眼睛盯著地上的那一灘血。

一家子又慌忙不已的給兩個孩子壓驚。

從始至終,鄭晴晴都待在樓上沒露麵,仿佛樓下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

“你們也彆折騰什麼先下鄉後下鄉了,前天剛發的通知,凡是年齡夠了的,今年都必須下鄉。”鄭國強煩躁的抽了口煙:“趁著現在還有好地方,先下去才是最好的,到了後期去的地方更艱苦。”

這話一出,屋子裡頓時一片安靜。

鄭國華轉身蹲到台階邊,急的雙手抱住了頭。

***

自從昨天晚上田雪將初中的書借回來,夫妻倆就開始頭懸梁錐刺股。

他們倆一個初中沒畢業,一個拿了水份極大的高中畢業證,再加上上輩子的文字與這輩子不同,光看還能認識,抄也沒問題,但叫他們默寫,那就是為難他們倆了。

“是《荷塘月色》,不是何唐月色!”

開篇就是兩篇散文,兩個人沒彆的學習方法,乾脆抄書。

誰曾想開篇第一篇課文的文名,兩個人四個字就默錯了兩個字,還寫的歪歪扭扭,十分難看,夫妻倆互相批改對方的‘作業’,鹿仁佳開口就是批評:“真是笨死了。”

“說的好像你聰明似的。”

沐戈壁本子一攤,隻見本子上的四個字占據了整整一張紙:“字太大了!”

鹿仁佳:“……”

“也太難了。”

沐戈壁長歎一口氣:“是啊,也太難了。”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呢。

夫妻倆對視一眼,繼續埋頭看書,算了,還是先背書吧。

田雪和姚姥姥見他們倆這麼認真,頓時對他們的夥食更上心了,早上鹿仁佳的工作也從推磨變成了點鹵,不過鹿仁佳閒不下來,點鹵前還是會幫著推磨。

不過這幾天,她推磨的時候嘴裡總是念念有詞。

胡嬸子覺得很奇怪:“你念叨什麼呢?”

“初中課本。”

鹿仁佳也不瞞著,憨笑一聲說道:“我想考高中哩。”

胡嬸子知道鹿仁佳隻有初中學曆,但她沒想到,這孩子居然這麼好學,哪怕已經參加工作了,居然還想著考高中,這一刻,她的腦洞和田雪空前一致:“好孩子,多念書總是好的。”

哪怕現在不能考大學了。

但在胡嬸子心裡,念書還是很重要的,沒見小胡當初之所以能考上售票員,不就是因為他有個初中畢業證,還被高中錄取了?

後來高中畢業證拿到手,小胡的級彆就上去了,工資還漲了好幾塊錢呢。

“等拿到高中畢業證,以後說不能還能考出去。”

胡嬸子鼓勵的拍拍鹿仁佳的後背。

鹿仁佳羞澀的笑了。

等下了班,田雪也不叫鹿仁佳幫忙清洗了,而是催促她去讀書,沐戈壁就更慘了,除了去廠裡開會或者在繡房裡畫花樣,否則他必須得做到手不釋卷才行。

兩個人倒是沒想過反抗。

這種被媽媽催著上進的感覺,對兩個人來說都挺新鮮的。

畢竟上輩子他們倆都算是第一代孤兒,鹿仁佳不知道沐戈壁什麼情況,反正她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母。

“其實儘快學會寫字,對咱們來說也有好處。”

最近抱著本物理書看的如癡如醉的沐戈壁表示:“至少咱們知道那玩意兒叫手持式電鑽了。”

“嗯,所以你去問小胡姐夫關於電鑽的事呢?”

鹿仁佳也抱著本初等幾何,頭都不抬的應道:“他怎麼說的?”

前幾天沐戈壁為了電鑽的事特意出了一趟門。

為防止田雪問東問西,他還撒了個小謊,說是去開會,供銷社與繡花廠沒什麼聯係,所以至今沒有被戳穿。

“說這東西隻能公家買,但他們倉庫裡有一些報廢機械,如果我們要的話,可以過去看看。”

河東縣的機械廠不大,主要生產一些拖拉機配件。

不過河東縣距離省城很近,所以雖然機械廠不大,但裡麵的各種工具卻不少,一般省城機械廠淘汰掉的模具衝床之類的,都會被河東機械廠第一個挑選。

也因此,河東機械廠在省城裡十分不受待見,每次去省城開會,領導都要被彆的機械廠領導陰陽怪氣一番。

不過河東機械廠的領導臉皮厚啊。

隻要實惠到了,罵就罵兩句吧,反正不疼不癢。

這樣的態度一擺出來,頓時其它廠子領導就更生氣了。

“那咱們現在就去看吧。”

鹿仁佳一把扔下書,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沐戈壁。

“行,走吧。”

沐戈壁也跟著扔下書,剛剛那手不釋卷的架勢瞬間消失。

鹿仁佳眼神從書麵上一瞟而過。

“也學了好幾天了,咱們也是時候出去走走了。”沐戈壁一臉嚴肅的表示。

鹿仁佳表情瞬間一肅:“沐同誌說的很是。”

夫妻倆走到院子裡,不約而同深吸一口氣,然後一個推自行車,另一個拎著小包站在門口等著,當然,推自行車的是鹿仁佳,沐戈壁依舊有心無力。

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家門,到了巷子口,鹿仁佳跨上自行車。

她腿長,一腳踩在腳蹬子上,另一隻腳還能撐在地上,而沐戈壁呢,就宛如一個小媳婦兒似的跨坐在自行車後座上。

“你側過來坐吧,這樣坐容易屁股疼。”鹿仁佳好心提醒。

沐戈壁卻很固執:“我不,就這樣吧。”

側身坐太沒男子氣概了。

行吧。

鹿仁佳無奈,騎著自行車直奔機械廠。

縣城的路比鎮上好點兒,至少不到處都是坑,但大坑沒有,小坑卻不少,自行車從上麵走,騎車的人無所謂,後座的人就遭罪了。

沐戈壁隻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給顛的移了位置。

最終,他還是喊停,換了個姿勢坐在後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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