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師走了,鹿仁佳也急著趕車。
鹿小軍乾脆推著自行車送她去車站,這一路正好可以說說村裡加工點的情況。
“如今招了兩個工人,一個是我大嫂,還有一個是老支書家的小虎子。”
“村裡人沒鬨麼?”鹿仁佳有些意外,要知道這兩個可都算是乾部家屬了,這麼以公謀私真的沒有人有意見麼?
鹿小軍笑著搖頭:“這你就不懂了。”
他給鹿仁佳解釋道:“這首先,磨豆腐就不是個輕省活兒,大家夥兒都知道這豆腐加工店,是你想辦法回來辦的,雖然是負責人是我,但心裡還是記掛著你的,大嫂是你乾媽,占一個位置也是應該的,至於小虎子,彆瞧著老支書現在老喜歡動一些歪心思,但早些年,老支書也是立過功的,他年輕時候碰上一隊鬼子往我們村來,拚了命的跑回來招呼大家躲進了山,讓小鬼子跑了個空。”
“這功勞大家夥兒可都記掛在心裡,這些年,老支書老想安排子女進領導班子,那確實是有私心,但咱們也不能抓著這一點不放,小虎子這孩子能乾,也算踏實,老支書被駁了好幾次臉麵,這一次,大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所以說,這招工招的全是感情。
“行吧,隻要村裡人不反對,我是無所謂的。”
鹿仁佳不耐煩聽這些複雜的人情關係,轉而問鹿小軍:“對了,我問你個事。”
二人站定腳步。
“前段時間文秀過來找我了,你應該知道文秀是誰吧。”
鹿小軍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他本來是不知道的,但自從鹿仁佳成了自己的侄女兒,鹿九奶奶就把當年的事都告訴了他們,以至於他們一家對鹿國平一家現在都不說話了。
不是鬨了矛盾,單純就是看不上。
既然鹿九奶奶說了鹿國平,那肯定也說了文秀的,但文秀自從去了縣城後就一直很少回娘家,就連消息網龐大的鹿九奶奶也隻知道文秀嫁到了城裡,生了兩個孩子,男人前頭媳婦還留了個丫頭。
至於男方姓甚名誰,做什麼工作的就一概不知了。
“她來找我,想叫我替她的女兒找個工作留在城裡,我家戈壁替我攔回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家住在哪兒,連拒絕都不能,雖然這些日子沒來找我,但我也怕她臉皮厚的回村裡找九奶奶,小軍叔,你替我回去跟九奶奶說一聲,千萬彆被她給騙了。”
鹿仁佳一副全然不知道文秀挨打的樣子。
鹿小軍越聽臉色越凝重,立即保證道:“你放心,絕不會叫文家人進咱們村。”
這倒也不至於。
“對了,這加工點招工的事,王小平沒鬨吧。”鹿仁佳轉移話題。
鹿小軍:“鬨也沒用。”
看來還是鬨了的。
“彆鬨出事來就行,王小平是大炮筒子,隻會咋呼,性子還算直,主要還是要防著鹿國平,我也是現在才知道,當年他追到縣城去,鬨的文秀後來的男人大哥副廠長沒能當成,還訛了好幾百塊錢回來,這才娶了王小平,這麼多年,他可一點兒都沒漏出來。”
鹿仁佳臉不紅氣不虛地說鹿國平壞話。
不過,這也真是一個鹿小軍沒有聽說過的八卦,他露出愕然的神色。
“所以你們一定要小心鹿國平,我怕他對加工點起壞心思。”
鹿小軍連忙點頭:“你放心,從今天起我就睡豆腐坊了。”
鹿仁佳這才滿意了。
“豆腐坊不熄火,可比家裡暖和。”
挑撥了一番後,正好車來了,鹿仁佳跟鹿小軍搖搖手告辭,鹿小軍則是目送車子緩緩離去,才推著自行車調頭,打算回家。
誰曾想剛走兩步,就聽見:“你就是為了她不到鎮上來上班的?”
鹿小軍抬頭,就看見一個俏麗的身影。
下意識解釋:“那是我侄女兒。”
“那你為什麼不來鎮上?”
鹿小軍沉默片刻,回答道:“這是我的工作,而且,我本來就是鄉下人,就算到了鎮上,也脫不了身上的這層皮。”
那姑娘一聽這話,頓時氣的流起了眼淚。
鹿小軍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隻沉默著,而等著心上人安慰的姑娘見他班上沒動靜,氣的一跺腳,轉身直接就跑了。
上了車的鹿仁佳心情極好。
隻要鹿九奶奶夠警惕,彆露了口風,文秀想要找到她在哪,基本是不可能,畢竟就連鹿國平也隻知道她嫁的人家是開豆腐坊的,除非文秀大半夜的起來盯著那些拿豆腐的人才行。
車正好是小胡跟著的那班車。
鹿仁佳被安排在靠門的位置,等賣完了票,小胡就站在她椅子旁邊跟她說話:“昨天晚上我媽真是高興壞了,一整個晚上都在絮叨個不停,可把我爸給煩壞了。”
鹿仁佳是知道胡嬸子為什麼高興的,所以揶揄道:“正好以後工作不累了,你結了婚有了孩子,還能幫忙搭把手呢。”
“那還是算了吧。”
小胡歎了口氣:“還是咱們自己帶吧,不然兩個嫂子得恨死我。”
他上頭兩個哥哥生的孩子,胡嬸子可一個都沒幫著帶,倒不是她不願意,主要是因為她的工作是推磨,本來就累,哪裡來的精神應付孩子,再說她還要負責家裡的飯食,所以幾個侄子侄女都是六個月後就帶到廠裡的托兒所去了。
所以就算胡嬸子現在工作輕鬆了,他也不能把孩子扔給胡嬸子帶,不然的話,哥嫂們肯定要有意見的。
現在哥嫂們住了出去,家裡的房子留給他們結婚,就已經有意見了。
“二十幾結婚?”鹿仁佳又問。
“臘月二十六,到時候請嫂子一家過來做客。”提起結婚,小胡又是一臉笑。
鹿仁佳也笑著點頭:“行,到時候嫂子送你一份大禮。”
在聊天聲中,車子緩緩的到達了縣城車站。
鹿仁佳和小胡打了聲招呼,就下了車準備回家,誰曾想一出車站,就看見沐戈壁手插在口袋裡,和旁邊沐胡楊一人推著一輛自行車,兄弟兩個人正站在車站門和人說話。
鹿仁佳的心情一下子雀躍了起來。
有什麼比回家的時候,看見親人在那裡等自己,更叫人開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