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
周蘭猛地尖叫起來。
文秀聽見聲音連忙上樓:“怎麼了?”
“你是不是碰我梳妝盒了?是不是你——”周蘭猛地撲上去,一把攥住文秀的領子:“你拿了什麼東西,快給我交出來。”
“我,我沒有啊。”
這一下文秀是真冤枉了。
她連他們房間都沒進過,怎麼可能會開周蘭的梳妝盒呢?
“你胡說,你知不知道,這盒子裡麵裝了我們家國強的命,你還給我,不管你拿了什麼,現在還給我,我既往不咎。”周蘭扯著文秀的拎著發瘋:“你要不給我,我要你的命!”
結合鄭國強的話,就知道那賬本肯定跟馬主席有關係,隻要馬主席幫了忙,她的兒子就能回來接工作,以後哪怕鄭國強有個三長兩短,也不至於活不下去。
文秀頓時給嚇到了。
她是真沒碰周蘭的梳妝盒啊,可她又有什麼辦法,現在的周蘭瞧著實在是不怎麼正常,就跟瘋子似的。
她想到鄭國強被瘋子剁碎的下半身,就忍不住的顫抖,這惹了旁人還能活命,可惹了瘋子是死了也活該啊,沒見現在公安局那邊也因為劉大腦袋的事,都快頭疼死了麼?
“大嫂,大嫂你冷靜點兒,我真的什麼都沒拿啊。”文秀一邊嚎著一邊拚命的掙紮。
周蘭原本長得就不算特彆高大,卻比文秀高出半個頭,但她病了,在廠裡又是文職,年後更是因為鄭國強的事瘦了十多斤,現在走出來跟骷髏架子似的,又哪裡能製得住從小乾農活,後來又當一線工人的文秀。
文秀幾番掙紮,一把將周蘭推開後就狼狽地衝下樓。
一邊衝一邊喊道:“殺人啦,來人啊,我大嫂瘋啦——”
從街頭喊到結尾,一路喊的沒了影兒。
巷子裡凡事在家的鄰居這會兒全出來了,周蘭怎麼可能容的下文秀這麼抹黑自己呢?冷靜一下後,便也哭哭啼啼的下了樓,一見到鄰居就身子一癱軟,嚎啕大哭起來:“文秀,文秀把我嫁妝抽屜裡的錢給偷了,那是我家國強的救命錢啊,她太狠心了啊。”
周蘭的哭訴頓時叫所有人嘩然。
文秀喊周蘭殺人,大家夥兒其實是不相信的,周蘭從去年開始,身體就不好了,肉眼可見的日益消瘦,就連臉色也難看的要命,那手腕子,細的跟細竹竿似的。
現在鄭國強又出了事,她們雖說都很不齒鄭國強,但多少還是有些可憐周蘭的。
周蘭這會兒隻嚎啕大哭,多餘的話一句都不說,誰問了都是搖頭。
沒法子,大家夥兒也不能看著周蘭哭死過去,乾脆去把鄭國華喊了回來。
鄭國華自從鄭國強出事後,就將近一禮拜沒上班,現在鄭國強醒過來了,他才去上了班,結果還沒上兩天呢,就又被喊了回來,他都不敢看線長那難看的臉色。
可沒辦法,大哥出了事,家裡的頂梁柱就隻有他了。
鄭國華一出現,大家夥兒七嘴八舌的把事情就給說了。
“文秀偷了你們的錢?”鄭國華驚愕,他有些不相信。
“那是你哥哥的救命錢。”
周蘭沒回答,隻應了一聲:“他,他還等著這錢救命呢。”
鄭國華看著周蘭那慘白的臉色,心下一個咯噔,真以為鄭國強傷情又惡化了:“先彆哭了,我這裡還有點錢,先拿去救大哥。”
周蘭愣了一下,這會兒再反駁也晚了。
況且……
錢……
既然鄭國強都沒用了,多撈點兒錢留給幾個孩子也是好的,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這裡,周蘭不再猶豫,擦乾了眼淚就爬了起來,鄭國華回了房間就把文秀藏起來的錢給取了出來,帶著周蘭就直奔汽車站往省城去。
周蘭本來就是從省城回來的,再去已經沒有車了。
兩個人乾脆就在汽車站裡等著,等第二天早上三點半的最早班。
大約天蒙蒙亮的時候,鹿仁佳和田雪從客運站外頭走了進來,這會兒雖然售票員還沒開始上班,但是值班的人已經開始打掃衛生了,雖然現在不許做小生意,但是巷子裡偶爾還是能看見飄出來的白煙,那都是拎著籃子來偷偷做生意的,這個時間點抓的不算嚴格,有些膽大的,現在就已經開始乾起了小本買賣。
鹿仁佳東張西望:“咱們現在這裡坐一會兒吧,外頭風還是大,戈壁說了,六點到,現在才四點十分呢,我們來的太早了。”
“不早了,戈壁那班車經常早到晚到的。”
一段時間沒見小兒子,田雪是真的擔心了,記憶中哪怕之前沐戈壁也去過部隊,但也沒離開過這麼長時間。
鹿仁佳本想說五點半從家裡出發,五點五十左右到客運站,正好六點鐘接,結果她剛起床給工人們定了任務,田雪就站在門口敲門板,讓她一起去車站接沐戈壁去。
看她那焦急的模樣,似乎已經等了許久。
鹿仁佳隻好跟著出了門,結果正如她想的那樣,大廳裡麵哪有什麼人啊,她們到的時候,連帶工作人員,滿打滿算不超過十五個人,其中七八個還是乘客。
“欸,佳佳。”突然,田雪扯了一下鹿仁佳的胳膊。
鹿仁佳疑惑看她,隻見田雪對著一個角落揚了揚下巴:“那個……”
鹿仁佳看過去,隻見兩個熟悉的麵容,正呆呆的坐著,他們之間隔著大約一米的長度:“是周蘭和鄭國華?”
“嗯。”田雪後來跟著周廠長去處理過鄭國強事件,自然認識這兩個人,尤其鄭國華,論身份他還是自家兒媳的繼父,她更是多關注了幾分:“他們這麼早來車站乾什麼?”
“不知道啊,不是說鄭國強醒了麼?”這是昨天晚上周廠長說的。
說的時候周廠長還鬆了口氣,仿佛為這條生命沒有消散而感到慶幸。
但就鹿仁佳來說,還不如死了呢,半死不活的躺著,以後肯定是沒辦法起來走路了,再加上亂搞男女關係這件事還沒定性,要是定了性搞不好要斃了,那更丟人。、
“可能是為了坐早班車吧。”田雪蹙眉,對鄭家人很是不喜。
甭管鄭國強和那些女人是自願還是強迫,在田雪眼裡都是罪大惡極的,所以看鄭國華的眼神都充滿了嫌棄,還叮囑鹿仁佳:“既然他們現在還不認識你,那以後儘量就彆見麵了。”
不是她瞧不起……算了,她就是瞧不起鄭家。
蛇鼠一窩。
當大哥的迫害婦女,當弟弟的勾搭剛生孩子的小媳婦,簡直沒有道德底線!
鹿仁佳失笑,聽話的點頭:“知道了媽。”
她比任何人都不想和這一家扯上關係,看見他們一家倒黴,她比誰都高興呢。
田雪特意拉著她走到角落,到了大約四點五十的時候,售票處突然開了窗口,鄭國華和周蘭立刻去買票,叔嫂兩個人就這麼乾熬了一夜,天沒亮就上了車。
而鹿仁佳和田雪又等了二十分鐘就去了出站口。
沐戈壁拎著大包小包出來的時候,已經六點十分,顯然,汽車晚點了,而鹿仁佳差點等成了望夫石,倒是田雪一直夠著腦袋朝裡張望,來一輛車張望一輛車,看到車窗玻璃上的紙牌子寫的是彆的地名,就失望的歎一口氣,然後接著看。
“媽,佳佳,我回來啦。”
沐戈壁一出站門就看見田雪和鹿仁佳,拎著兩個打包就興衝衝的跑了過來。
“可算是到了,再不出來,媽都要爬到人家值班室裡了。”鹿仁佳接過沐戈壁手上的包,滿是笑意的揶揄道。
“儘會笑話我,你不也著急?”
田雪笑嗬嗬地拆台。
鹿仁佳倒是大大咧咧:“我怎麼不急啊,我快急死了。”
沐戈壁聞言頓時笑的滿麵春風,這要不是在大街上,他鐵定要好好抱抱鹿仁佳,自從來了這個世界,這還是第一次和鹿仁佳分彆這麼長時間呢。
思念如同野草似的在心底蔓延。
若不是為了解決沐家的事,還有就是談雲絲生意,他早就回來了。
“我給你們帶了好多當地的特產,回來的時候差點被當成投機倒爬的抓,幸虧我機靈,這才相信了。”當然,也因為他是從滇省來的,畢竟哪有從滇省往寧省投機倒爬的,光富裕程度,三個滇省都比不過寧省,寧省可是老牌富裕省。
“都是些什麼?”鹿仁佳來了興趣。
滇省的特產很多,不僅有很多水果,還有很多特殊的香料,之前沐胡楊寄了一些回來,品質特彆好,可能那方水土特彆適合種植香料,所以這次去,沐戈壁就買了不少香料。
鹿仁佳既然想和姚姥姥研發小吃,他自然是鼎力支持。
“回去就知道了。”
“那回去我也給你講講最近發生的事,你是不知道有多精彩……”
她們漸行漸遠,走在回家的路上,而鄭國華和周蘭卻沒那麼順利,一路暈暈乎乎的到了省城,出來後還走錯了路,最後折騰了三個多小時,等到了省城醫院的時候,已經早上八點多了,一進醫院,就看見醫生護士往住院部的方向跑。
“這是出什麼事了?”
“急救呢。”
“說是有個病人吞了藥水瓶的碎渣子,都沒得命了。”
“真的假的哦。”
“真的,不過也有人說是被人害死了。”
“……”
不知為何,這一路上的議論紛紛突然叫周蘭和鄭國華感覺不好,兩個人麵色凝重的對視一眼,趕緊的朝著鄭國強的病房跑,然後就看見裡麵人頭攢動,一群醫生圍在鄭國強的病床前。
“大哥——”鄭國華再也忍不住的喊了一聲,衝了進去。
而周蘭直接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緊接著,捂著胸口痛苦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