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親愛的一海,我真他媽錯怪你了。
喝足飯飽,白靈打個滿意的飽嗝,想起了正事:“你們走後,他果然不正常。”
他詳細把男孩反應說了,又說了二人前言不搭後語的“哲學”對話,想起最後一句,不由得打個寒戰。
“他是在嚇我吧,”白靈想獲得安慰般看向李雪聞,“陰、陰陽眼怎麼可能誰都有。”
可李雪聞沉下的麵色,讓白靈一陣心慌。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說,“我們在被什麼‘東西’,耍的團團轉。”
他說,“陰陽眼”隻是民俗間泛指,具體也分種類。
好比體質特殊、八字奇特、能通陰陽的,是最常見的,還有一種就是陰陽失衡之人。
簡單來說,生活在陽界的人能看到人,生活在陰界的鬼能看到鬼;而生活在陰陽兩界的,妖邪、鬼祟、魂魄輕的幼崽、將死之人,也可通陰。
白靈屬於鬼祟,而非天賦奇特之人,便是……將死之人。
“如果沒猜錯,那個司機大叔的癌症,已病入膏肓。他身上的死氣濃鬱到幾乎凝成實質。所以他能看到你,我不稀奇,”李雪聞歎口氣,“但那個瘋子,我隻能說他不像早夭之兆。”
謝一海皺眉:“他說‘全都看得到’,又說自己是被二院人抓去的,不就想告訴我們醫院有鬼麼?”
“你信?”李雪聞看他,“我倒覺得二院除了環境詭異點兒,沒太大毛病。布局、選址,都中規中矩。不過那個叫齊寒亭的醫生,麵相實在太差。”
謝一海深有同感:“天妒奇才。”
白靈好奇了,他不懂這個:“怎麼說?”
“下巴極短:短命、晚景淒慘、兒女緣輕;兩眼間隔大,眼角下垂:天真麵、易受騙、易被操縱……”
李雪聞一提到專業理論,聚精會神的講了至少八百字的課,把初學者講的頭暈目眩,眼露精光:“好強!雖然聽不懂但是感覺好有用哦!”
“總之,短命,易受騙,親緣輕,鬱鬱不得誌,前三個我們無法得知,最後一個,從他選擇在這麼個破醫院工作來看……已經應驗了。”
兄弟二人安慰了受驚小朋友一會兒,說醫院沒大問題,醫護人員吧,雖說略微奇葩,卻也感受不到邪氣,那個男孩估計是自帶陰陽眼嚇唬你玩的。
這隻是調查的第一天,收獲還算不少,兄弟二人也沒抱一天能破案的希望,眼下吃完晚飯 夜宵過了十點,便回家了。
客廳暗著,李雪聞摸開吊燈,整棟亮起來的樓才有了生氣。
白靈小心翼翼上到三樓,斟酌詞語,想解釋自己被弟弟們看到了,可臥室門雖虛掩,卻暗著,謝大佬不在。
他注意到,漆黑走廊上,每次去摸都會跑掉的纏蛇象龜雕塑不見了,可能是謝大佬在他多次抱怨後收起來了。
他進去,屬於他的裡間,一個小巧玲瓏的紅蠟燭搖曳著燭光,不知什麼材質,觸手溫潤,雕刻著十隻頭的巨鳥。
蠟燭下壓著一張宣紙,用細狼毫寫著:
“三日後歸來,莫念。”
“誒,去忙了啊……”
也好,沒想好如何交代今天一係列破事呢。
白靈鬆口氣躺倒在柔軟的床上,快樂又幸福的打幾個滾兒。
他猛的想起什麼,一個鯉魚打挺下床,零食櫃和小冰櫃果然是滿的!
其喜悅之心難以言表,簡直是惡龍啊不對惡鬼找到了寶藏庫!
他總放不下男孩那幾句話,睡覺前翻來覆去想這件事。白熾燈下將人臉照的耀眼到失真,他甚至還原不了男孩真實的麵容。
今天太累了,迷迷糊糊很快入睡,卻被一陣嘈雜弄醒了。
牆上的表走到十一點三十,嚇,這一覺睡的可真沉啊。
他穿上衣服出門,迎麵撞見風風火火上樓的謝一海。
“走!出事了!”
謝一海神情焦躁,見他下來匆忙一揮手,就轉身下樓,這著急程度讓白靈也一陣心慌:“怎麼了?大中午的……”
“邊走邊說。”
謝一海火急火燎的換鞋,穿風衣,抄起車鑰匙;外麵,李雪聞已經預先把四合院大門打開,等在門外了。
直到三人車上坐穩,車子拐出小道進入大路,導航開始,謝一海才歇了口氣。
“剛才我收到了一通電話,”他說,“是徐天逢的。他精神狀態很不好,他說……”
“我隻能清醒這幾分鐘了,天師,天師求求你救我……”
白靈一震:“他被臟東西附身了!”
“很可能,”李雪聞焦慮的推推眼鏡,“不知是見他前,還是見他後了。想必是秋日中午11點到12點陽氣最盛,才勉強清醒求救。”
白靈不可思議極了,他有點無法接受。
謝一海把車開的和死亡賽車似的,風馳電掣形容的極為貼切,兩小時的路硬是一個半小時就跑到了。他把車隨意停靠路邊,這麼偏遠也沒交警巡邏,急忙進了醫院。
白日的醫院不開燈,倒比下午更昏暗些,一切被包裹在憂鬱的沉靜裡,隻看得清大概輪廓。
還是那個老眼昏花的老護士坐前台,她沒打毛衣,捧著一大張舊報紙看的津津有味。兩人大步進門動靜不小,她卻紋絲不動的在那看報紙。
謝一海認出,這舊報紙是幾年前的了,頭條是“世界杯冠軍出爐”,而信息卻是上一屆的冠亞軍,這醫院老古董保存的可真好。
前台不多話,二人也樂於不多扯,直直上二樓。
現在應當是午休時間,樓裡靜謐祥和,公共廁所失修水管的細微水滴聲都無比清晰,讓人聽著不自覺放慢腳步。
透明娛樂室裡,零星幾個護士正收拾房間。
昨日沒多注意,今日才發現,她們都是普通的純白護士服,想來這兒的護士也有階級製度。聽到三人腳步聲路過,她們齊齊抬頭,露出禮貌而標致的微笑,隻是昏暗燈光下,那笑容標準的有些滲人。
男孩那句話長久縈繞在心,白靈一直在注意護士的視線有沒有放在自己身上,答案是沒有,這讓他鬆口氣,可或許還是心理原因,他總覺得有視線在看他,走三步回一遍頭,身後昏沉沉的走廊什麼都沒有。
在壓抑的走廊儘頭,是徐天逢的小單間辦公室。
兄弟二人各抄武器,對視一眼推門而入,卻見電腦後麵的徐天逢詫異的抬頭,隨即好脾氣的站起身:“您們怎麼來了,是還有事?”
“是,”李雪聞直直盯著他的眸子,背後藏著的手握緊柴刀,隨時準備蓄力砍出,“想問你幾個問題。”
——
白靈則拐去了男孩那。
他磨磨唧唧的踩著小碎步,嘴裡不住給自己打氣:“就是個人,辣雞,沒可怕的。你要再嚇我,我,我就嚇回去!”
他本來想說,我要率領醫院鬼大軍碾壓你,大家肯定都幫同胞不幫你,卻意識到一個問題……
等一下吼。
這兩天貌似一個野生鬼也沒見到?
……這精神病院難道從來沒死過人嗎?
一個奇異的想法襲擊了他,他渾身冰涼的停在了原地,不知是走還是留。
他緩緩回頭,在什麼都沒有的漆黑一片裡,他聽到了金屬碰撞地板的聲音。
“喀嚓……喀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