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彆和我扯皮,我他媽說正事呢!”李雪聞突然崩潰的怒吼,“你不信你去看看!那個眼神!那個眼神……”
“雪妹,控製情緒。”
謝一海無奈的放下手中的活,輕車熟路的要去幫他按摩太陽穴,卻被李雪聞“啪”的一聲打開雙手。
“我沒事!”李雪聞滿麵狂躁,“彆我一說事兒你就覺得我犯病好不好!我他媽在說正事,正事!”
“行行行,”謝一海好脾氣的坐到他身邊,“那咱們心平氣和的聊,好不好?你彆上頭,你一上頭我害怕,超害怕。”
他做了一個委屈小媳婦的表情,擱在他輪廓深邃的臉上,很傻。
李雪聞氣的嘴都在哆嗦。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膨脹的怒火來的快而不合常理,他卻控製不住自己。他長吸一口氣,吐出,反複做了三次深呼吸,才把渾身戰栗的異狀壓抑下去。
謝一海正滿麵擔憂的望著他,深邃的麵容與謝崇森有兩成相似,隻是多了憨厚在裡麵。
有點像狼的哈士奇弟弟。
李雪聞被這突然冒出的想法逗笑了,眉目柔和了起來。
“這才對嘛,”謝一海伸手捏捏他的臉,笑了,“笑一笑十年少,笑一笑沒煩惱。”
“也就你還笑得出來,”李雪聞打掉他的手,神情嚴肅起來,“我是說真的,不對勁兒。你知道我直覺一向準。我不是說要提防白靈,他是個好孩子,我很喜歡他……我是怕他出事。”
他壓低了聲音,像是不確定,也像是在斟酌語句:“我說句不好聽的,你真的覺得,按照那張丹方能複活人嗎?”
丹方?
謝一海瞬間意識過來:“你是說……”
他不確定的頓住,反複打兩三遍李雪聞的神情,確定他沒事。
這是李雪聞第一次主動提起“那件事”,語氣平淡如常,這讓謝一海心裡像被狠狠攥了一把。
“是。”李雪聞垂下眼睫,“我這幾日反複睡不著,那件事總如昨日發生,日夜縈繞我心,曆曆在目……我突然想,那丹方,真能複活人嗎?”
他抬起了眼。
一雙鳳眸如星羅遍布,明亮無雙,讓謝一海一時看呆了。他不自在的撓頭,他一向知道李雪聞長得好看,怎麼說來著,雋秀,貴公子,和他這粗老爺們不一樣的。
李雪聞輕輕說:“你見過、聽過,被這丹方複活的人嗎?”
“沒有,”他翹而長的睫毛輕輕晃動,“一個也沒有。過去十年、百年,彆說傳言了,連風聲都沒有。所有人都認為那丹方是真的,湊齊上麵聞所未聞的藥材可以起死回生,但真的如此嗎?”
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恐懼襲擊了謝一海,他握住粥碗的手抑製不住的抖起來。
這恐慌不僅來自李雪聞的推測,還有他的內心——這樣淺顯易懂的推測,在李雪聞點明前,為什麼無人覺得詭異?
如果給你一張單子,告訴你集齊上麵藥材,就能複活死人,你會信嗎?
有正常邏輯頭腦的都不會信,還要反過來嘲諷給你單子的人是不是當人傻。
但這確確實實是幾年前,道上掀起一股現在想來堪稱“癲狂”的“複活夢”的源頭。
誰都有想複活的人。
搶救無效的家人,因事故英年早逝的愛人,如此,如此。
一旦牽扯到生離死彆,即便是號稱能觸及陰陽的天師,也無法脫俗:即便有微弱如星的希望,也要拚儘權力去嘗試。
自然,那丹方上的藥材可謂天方夜譚,實力不濟之人,隻能暗自扼腕,但自詡實力的人——便是飛蛾撲火。
李家人是自大的,也是理性的。
但理性是有邊界的。像水到了沸點才會產生劇烈反應,李雪聞不知當年“那家人”是如何說服李家人參與了“那件事”,當他得知“事件”齒輪開轉,並向著死路前行時,已經晚了。
“崇哥沒有懷疑這丹方的真實性嗎?”李雪聞輕輕開口,將謝一海從無儘極速轉動的思緒中拉出,“你不覺得一切都太順利了?彼岸八仙子也好,天蛇蛻骨也好,這些隻存在古籍裡泛泛名詞的藥材,就這樣輕易的湧了出來。連帶著血童教,也在這時死灰複燃……”
謝一海捏住粥碗的手,骨節泛了青白。
他怎麼不明白李雪聞的意思?
是人想要使用丹方,還是丹方……在尋找人實現它?
他猛地站起身,把粥碗隨手一放,陶瓷和吧台接觸,發出令人心慌的“呲”聲:“我,我要去找崇哥……我要問他個明白!”
李雪聞緊緊拉住謝一海的手:“你先冷靜,崇哥在給小白製安魂藥!”
謝一海咬牙切齒:“我沒法冷靜!如果咱們的猜測是真的,那大哥很危險!”
“那你現在告訴崇哥,崇哥會停止使用這丹方嗎?還是說給小白吃下去的兩劑藥材能吐出來?”
“但是……”
“咱們不是孩子了,謝一海,”李雪聞一雙眼亮如星辰,“說話,要講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