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要有光(1 / 2)

自從古埃爾伯爵一家從波蘭參加紡織工業博覽會回來,伯爵之家重新亮起了舞會絢爛的燭光和悠揚的樂曲。許久沒有聚會的名流男女們再次歡聚一堂,互相交換最新的商業與時尚情報。

“親愛的小荷花,電燈研究得怎麼樣啦?”

從波蘭回來的約瑟夫好久沒見喬伊,一見麵就笑眯眯地湊了過來,“我們可等著你帶領巴塞羅那的科學家們點亮萬家燈火呢。”

“有一定進展,但最關鍵的還沒突破。”喬伊用指關節輕輕地敲擊盛著淡金色雪莉酒的鬱金香杯,無奈地搖搖頭。

“還沒突破啊?你不是都集思廣益了嘛。”約瑟夫摸了摸下巴,“該不會是故意吊我們胃口,要炒作高價吧。”

喬伊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很好,以後我的電燈賣給所有人——約瑟夫·巴特羅除外。”

在約瑟夫抱著腦袋的嚎叫之中,喬伊一口喝下了杯裡剩餘的雪莉酒——也算是變相的借酒澆愁了。

自從她通過報紙向公眾發出一同研究電燈的邀請以來,確實有了很多突破。

很快有人送來了厚厚的鐘形玻璃罩——這種罩子可以承受真空,不必擔心燈泡內抽成接近真空的狀態後,薄薄的一層玻璃會被大氣壓擠爆。

還有五金加工商讚助了她幾百斤各種合金成分、各種粗細和純度的鎢絲、鎢片甚至是鎢棒,十分慷慨地許諾:“費爾南德斯小姐,這些材料您隨便用!用完了還有!”

喬伊當然很感謝這些熱心人的幫助。可惜就是實驗進程不爭氣。

在她鍥而不舍的試驗之後,很多困難已經一一解決了,比如沒有合適的電源——那就用最原始的液體原電池供電。

製作過程中,喬伊忍不住想起當年自己高中時把兩個金屬片插到蘋果上做原電池試驗的情景。

謝天謝地,在她之前已經有人做出原始的液體電池了,可以按圖索驥;不然她真的很難想象自己弄來一大堆蘋果給電燈供電的愚蠢模樣。

再比如鎢絲的成分和材質。

她已經非常幸運地知道了最適合做燈絲的金屬材料,但也沒想到光知道“鎢”還不夠,需要的是在冶製過程中摻入少量鉀、矽和鋁的氧化物等等,並且絲徑均勻一致的鎢絲——確認這一點的實驗次數大概離兩千次也不差太多。

隻是沒想到克服了重重困難,最後卻被燈泡外殼給難倒了。為什麼燈泡要用這麼厚的玻璃殼呢?這不科學!

是不是十九二十世紀期間,玻璃的強度有了突破性發展?明明後世的玻璃燈泡一個個看起來也挺薄的,卻不會被大氣壓壓破啊。

但製玻璃真就是喬伊的知識盲區了。

石英砂、純堿、石灰石……喬伊親自跑到玻璃廠,然後對著那一大堆配料和數十道程序發愣。上帝啊,她已經把腦中所剩無幾的高中理科存貨都榨乾了。

哎,早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穿越,就該把高中物理化學生物課本隨時帶在身邊朗讀背誦,尤其要著重背那些可以直接上手操作的部分,比如高中化學選修一那本《化學與生活》。

哦不,最應該學好的還是曆史。不像現在,她大概也就知道1914年會爆發一戰,1939年會爆發二戰。

似乎西班牙有過內戰?但她完全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隻能根據海明威的《喪鐘為誰而鳴》判斷應該是在二十世紀。

謝天謝地,那還早。

事業不如意,就忍不住想擼貓。

在實驗台前坐一會兒,沒有思路突破——啊,聽說寵物可以減壓增進靈感。想摸一下貓咪,就摸一下。

記錄記錄數據——咦,紫牙烏是不是該剪指甲了?或許還應該給它的夥食加一點肝臟和牛磺酸什麼的。

就算什麼理由都沒有……寒冷的冬日,也很想抱著貓聽它呼嚕呼嚕啊。

隔壁工作室的主人整日早出晚歸,怕冷的紫牙烏最初望穿秋水,後來終於貪圖喬伊懷裡的溫度,勉強擺出了一副接受伺候的大爺模樣,任她揉圓搓扁。

但在被擼掉一身毛,還被剪了指甲洗了澡之後,紫牙烏終於開始喵嗚喵嗚地齜牙咧嘴,很快就被安東尼奧看見了。

第二天,他便拿著幾本實驗集進了她的實驗室:“為什麼那麼執著於鎢絲?炭絲是可以的。”

他把冊子攤開在她的桌上,然後不動聲色地從她懷裡薅走了貓——紫牙烏使勁一蹬腿,非常配合地窩進了他的懷裡,滿足地眯起了眼開始呼嚕。

喬伊撇撇嘴:臭貓。臭男人。

安東尼奧臉上毫無異樣,仿佛真的隻是抱走貓好讓喬伊專心看書:“這是亨利·戈培爾的實驗記錄,炭化的竹絲放在真空玻璃瓶中,可以通電發光,最高可以維持四百小時。”

喬伊正用胳膊肘支著桌子,驚訝地歪頭看他:“你不是在改建我的房子嗎,還有空研究這個?”

“建築是一門綜合的藝術。”安東尼奧聳聳肩,懷裡的黑貓也被帶得顛了顛,“需要大量廣泛的來支撐。順便就看了。”

行吧。聽起來也有道理。

“高溫下炭絲也會和氧氣反應。而且炭絲太容易碎了,不易運輸也不易儲存,所以不方便做燈絲。”

再說了,她要怎麼跟他說,後世的實踐已經證明了,燈絲的最佳材料就是鎢絲呢?

自從兩人一同在蒙特惠奇山的電車軌道邊經曆了驚魂一幕,喬伊又病了好幾天之後,安東尼奧什麼都沒說,默默地回去開始繼續指揮她房子的改建工程。

——喬伊也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揭他之前立過的fg。既然得了便宜,那就彆賣乖了。

某位建築師似乎是突然之間洗心革麵,開始加快進度沒日沒夜地趕工,順便以此為理由拒絕了大部分的舞會邀請。

比如這一次。

喬伊把酒杯一放,站起身往裡間走去,一邊走一邊想——按照現在的進度,大概到明年春天,房子就能完工了吧?

走過大廳邊上的回廊,木門在身後緩緩關上。喬伊眼前頓時一暗,大廳裡賓客們的說笑聲和音樂聲也小了下去。

她讓眼睛適應了片刻,才繼續往前走。

幾盞煤油燈散發出一片溫暖柔和的光暈,她的影子投在垂花紋的金色掛毯上,火光與身影都在開門帶起的輕風中微微搖曳。伯爵之家各個屋子的壁爐都燒得很旺,屋子裡溫暖如春。

她忽然在樓梯邊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

一個穿著深棕色絨裙的金發小女孩安靜地靠在壁櫥邊。她拿著一本書,正就著昏黃的燈光低頭。

小女孩讀得十分專注,一直等喬伊走到身邊才猛然意識到有人靠近,連忙抬起頭來:“小姐——您有什麼需要嗎?”

喬伊連忙擺擺手:“沒有,抱歉打擾你讀書了。怎麼不去亮一點的地方看書?這樣的燈光可對眼睛不好。”

小女孩有些緊繃的肩膀微微放鬆下來,她微微笑了笑:“我隻是個女仆。伯爵先生好心讓我不必去舞會上服務,我就在這裡看看書。”

女仆?喬伊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她也就十三四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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