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血液是有不同類型的。”喬伊飛快地解釋道, “同一型的血液輸血沒有問題,但不同型輸血很有可能引起輸血反應——所以死亡率那麼高。”
“啊……”護士驚訝地看著她,“這,您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做過實驗。”喬伊沒時間解釋太多。
等到兩人匆匆來到手術準備室附近時, 另一位護士正在核對幾位輸血者的信息。“穆尼奧斯先生?好的, 請您跟著這位護士去做無菌消毒準備……”
“等一等!”喬伊叫住他, 簡短地下了指令:“要先抽一點病人的血,拿過來做檢查。”
“呃, 您是……?”對接輸血者的護士疑惑地轉過頭來,“這位女士,無關人員請不要進入醫療區。”
“她就是高迪小姐。”帶喬伊來的護士連忙解釋道。他又轉向喬伊:“不過, 高迪先生本來就失血過多了。您確定嗎?”
這樣豈不是危險性更大。
“我做過實驗。”喬伊快速地再次重複了一遍, “請您相信我——我是他的家人。也請您儘快!”
“啊,”護士呆了呆, “好,好的。”他邁開步子向準備室走去。
“您是高迪小姐?”留下來的護士站起身, 他有些激動, “我用您介紹的急救術救過人!太神奇了。您現在需要我做什麼?”
“請您麻煩幾位先生都取一點血。”喬伊回答道,“啊, 我的也可以!”
右手抓住左手,止住手腕和指尖輕微的顫抖。她努力控製住自己的大腦不去想剛才看見的一片血紅, 集中精力開始搜刮自己腦海裡的每一寸角落,回憶血型的機製。
高考已經過去太久了, 但她現有的醫學知識絕大多數都來自當時的生物課——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一個多世紀後隻會死讀書的學生所掌握的醫學知識,都比現在這個時代最先進的醫生要高明。
但在這種極端緊張的情況下,喬伊一時竟然想不起來abo血型係統中幾種不同血型的劃分方法。而且現在時間緊急, 肯定沒辦法一個個驗血型。
但幸好,她還記得不同血型的血液中,在紅細胞和血清分彆有會引起凝血反應的抗原和抗體。
對應關係一時想不起來,但她知道上輩子的她是o型血,也被稱為“萬能輸血者”;而ab型血是“萬能受血者”——當然,通常僅僅是在緊急情況下使用。最理想的狀況下,還是要同血型輸血。
此刻她隻能祈禱上天保佑,安東尼奧千萬不要是什麼rh陰性熊貓血。那她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喬伊穩了穩呼吸,努力理清思路:“每一份血液都要分離紅細胞和血清。”
“好的。”
感謝上天。因為顯微鏡的發明,現在的醫生至少已經知道紅細胞的存在了。
“等到拿到安東尼奧的血樣,分彆用另外幾份血樣的血清和他的紅細胞混合,再用血清和另幾人的紅細胞分彆混合。”
喬伊緊張地想,但願出現的反應是肉眼可見的。
就在現場忙成一團時,一個中年男子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高迪小姐,你究竟想做什麼?手術正在進行,病人情況很不樂觀,需要馬上輸血!”
跟在護士後麵過來的,是聖保羅醫院德高望重的手術醫師萊昂。
“是,我聽過你救人的大名,但你知不知道我們已經在和死神賽跑了?”他憤怒地盯著她,眼中閃爍著寒光:“我告訴你,雖然你是病人的家屬,但如果惡意乾擾救治導致嚴重後果,我們起訴你時一定不會猶豫。你可能會麵臨故意殺人罪。”
說實話,在醫院工作數十年,他已經看遍了人性最醜惡。像眼下這種情況,傷者隻有這一位家屬的……通常也就意味著,他死了,遺產都會到她手上。
她真的是為了救人嗎?
恐怕隻有上帝知道。
喬伊用棉球摁著手上的傷口,冷靜地回複:“您有這個權利。但現在,我們需要馬上做交叉檢測。”
她冷冷地抬頭,瞥了醫師一眼:“檢測完成之前,我不會簽字。”
雖然很不禮貌,但現在禮貌早就不是最重要的事。她並不在乎他們怎麼看她,她隻是想救人。
時間很緊急,再晚一點,血液恐怕就要凝結了。
安東尼奧千萬不能有事。萬一……喬伊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仿佛暈血的症狀再次出現。
她使勁一按傷口,手上傳來的痛感再次讓她一個激靈。
沒時間想了,專注。
就像是當年那場最重要的考試,在倒計時的時間裡,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儘己所能寫出最完美的答案。
萊昂氣得滿臉通紅,咬牙切齒地回複道:“……好,我就在這裡看著你!”
他又轉頭吼縮在一旁的護士:“愣著乾什麼?快點照她說的做啊!”
太不科學了。萊昂義在心中憤憤不平。法律總是這樣僵硬而不講人情——這麼多年了,醫生居然還要受製於家屬!
他一邊想,一邊黑著臉看護士按照高迪小姐的指示,用試管分彆混合了病人的血清和四份紅細胞,迅速搖勻。
另一人也做了類似的操作,隻不過是用病人的紅細胞和四份血清分彆混合。
搖勻之後,從零到八標號的八份樣本,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區彆。
喬伊的心漸漸沉了下去。是她的方法錯了,還是運氣真的這麼差,四個人沒有一個血型匹配?
無邊的寒冷和絕望從四麵八方襲來。
她真的沒有彆的辦法了。
浪費了這麼多時間,難道還是不得不聽天由命嗎?
一團苦澀的火在心底蔓延,燃起撕裂的劇痛。
萊昂看不下去了。他往前一步,惡狠狠地瞪向喬伊:“高迪小姐,你實驗夠了嗎?這裡是醫療區,恐怕我要把你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