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顏心下一沉,臉上的笑就這麼落了下去。
顧淮寧眼中也閃過一抹諷刺,似笑非笑地反問道:“跑了?”
張大河一張臉漲得通紅,伸手將綁住陳癩子的繩子遞了過來,羞愧道:“實在對不住,是我沒注意,讓他給跑了。”
顧淮寧順手接過麻繩,舒顏抬眼望去,就見麻繩上有一道不太整齊的切口,看上去像是有人拿了把不太鋒利的剪刀把繩子給剪斷了。顧淮寧微微皺眉,抬腳走進院子中,順著圍牆走了一圈,站在牆根處回頭道:“有人來過。”
張大河黑著臉上前,順著顧淮寧的眼光往下望去,就看到藏在牆角蔥地裡的一個不太明顯的腳印。張大河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咬牙切齒地罵道:“這幫欠收拾的王八蛋,竟然敢跑到我家搞小動作,要是能查出來到底是乾的,看我不揍死他!”
來人對張大河家很是熟悉,甚至摸清了張大河的性格,知道他綁了陳癩子就會把他關進左邊院子的雜屋裡。不然的話,按照張家的圍牆來看,明顯右邊更好爬一些,來人也沒那個必要從左邊爬上來。
舒顏的臉色也不好看,雖然自己站在沒什麼事,但陳癩子跑了,總歸是一個隱患。鬼知道他會不會記仇,等顧淮寧走後又跑來報複自己?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這事兒鬨的,連自己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證了?
顧淮寧同樣想到了這點,臉上似乎能刮下一層寒冰,看向張大河的眼神殺氣直冒,讓張大河簡直想給他跪下喊一聲饒命。
張紅梅低著頭走到舒顏身邊,輕聲道:“對不起,我們確實沒想到,竟然有人溜進我們家來。我爸已經讓村裡人去找陳癩子了,深更半夜路不好走,他肯定跑不遠!”
舒顏卻冷笑一聲,並沒有開口。
就村民們昨天那個表現,怕是看到了陳癩子也會當做自己瞎了?
舒顏當真有點寒心,自己在村裡也待了大半年的時間了,對他們也不差。結果呢?人家寧願維護同村一個品行不端的混混都不願為自己這個受害者說句公道話,真是白瞎了自己對他們的善意。
張紅梅亦是羞愧難當,突然咬牙道:“以後你去哪兒我都跟著你,晚上睡覺也跟你一起睡!陳癩子真起了報複的心思想害你,先害死我再說!”
舒顏心下一暖,輕輕拍了拍張紅梅的肩,低聲道:“這不關你的事,你彆自責。”
張紅梅眼眶通紅,恨恨道:“是我們沒看好那個混蛋!被我逮著了他們,看我不打斷他們的腿!”
顧淮寧卻突然開口道:“他未必會跑。”
昨天的情況,陳癩子心裡也有數。村民們明顯偏向他,隻是礙於顧淮寧和舒顏的武力值不敢直接撕破臉。他要是藏在村裡,就算張大河這個大隊長要抓他,其他人也未必會儘心儘力地去找人,甚至還會偷偷幫他一把。
隻要避過了這個風頭,等到顧淮寧這個解放軍走了再出來,就算舒顏看到他了又怎麼樣呢?都過了那麼久了,舒顏想告他耍流氓,也要有人作證啊。
這可比大晚上跑夜路舒服多了。
舒顏瞬間明白了顧淮寧的意思,連忙問張大河:“隊長,村裡有什麼偏僻能藏人的地方嗎?”
張大河迅速從腦子裡過了一遍:“後山!那裡有不少山洞。山裡有不少野獸,他肯定不敢往裡走太遠,估摸就躲在山洞了!”
話還沒說完,顧淮寧轉身就往後山走。
舒顏一言不發,立即跟上。
張大河和張紅梅父女兩對視一眼,同樣沉著臉跟了上去。臨走時,張大河還順手拿了根大棒子,已經在心裡盤算著到底該打斷陳癩子哪條腿了。
顧淮寧人高腿長,一步能頂舒顏兩步,舒顏跟得很是費力,呼吸粗重了幾分。咬牙加快了步子後,前麵的顧淮寧卻突然停下了腳步,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地麵。
舒顏連忙上前,仔細一瞧,才發現地上印了個幾乎看不見的鞋印。顧淮寧則低聲說了一句:“是那個幫陳癩子逃跑的人。”
又指了指不遠處的另一個隻有半截的腳印,顧淮寧肯定地說道:“這是陳癩子的腳印。”
舒顏好奇地看著這兩個腳印,完全不明白顧淮寧是怎麼判斷出它們就是陳癩子兩人留下來的。
顧淮寧見舒顏滿臉疑惑地告訴自己,指了指左邊略微明顯的那個腳印,溫聲解釋道:“你看這腳印,左下角的印記稍微重一點,有點缺口。說明這隻鞋的左後跟磨損得厲害些,這一點,和張隊長家留下的那個腳印一模一樣。”
又伸手指向右邊那個隻有半截的腳印,接著說道:“這個腳印應該是陳癩子的,他昨天被我揍了一頓,膝蓋被我踹了好幾回,又在院子裡綁了好幾個小時,走路肯定不順當。估計是被同夥攙著走,腳後跟都沒落地。”
舒顏頓時在心裡寫了個大大的服字,驚歎於顧淮寧敏銳的觀察力。你走得跟飛似的,竟然還能留意到地麵上幾乎看不清的腳印,這眼神厲害的,您是屬老鷹的?
舒顏一時沒忍住,問了聲:“你是偵察兵嗎?”
顧淮寧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沒想到她對部隊的兵種也有幾分了解。心下卻忍不住漫上絲絲縷縷的喜意,仿佛兩個人的距離又拉進了一點。
跟著趕過來的張紅梅也聽了一耳朵,她也不懂什麼偵察兵假察兵的,開口直擊重點:“這不是去後山的方向啊,怎麼辦?到底該走哪邊?”
舒顏立即回神看向顧淮寧,等著他做決定。
顧淮寧猛地起身,果斷道:“往腳印方向走。”
舒顏點頭,一言不發地跟在顧淮寧身後,滿臉都是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