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從不知道。
她,真不是一個好姐姐。
“姐姐,不哭。”才六歲的嘉佑慌張地往她臉上“呼呼”吹氣,“不哭不哭。”
那聲音裡還帶著奶音,她還這麼小。抱在懷裡,小小軟軟。
謝玉璋隻覺得心痛難當,更覺得腹中某個位置,像被絞動一樣的疼痛著,額上陣陣冷汗,隻覺得眼前發黑。
“殿下?”林斐看到謝玉璋臉色忽然麵如金紙,走過來捉住謝玉璋的手臂,“殿下怎麼了?”
謝玉璋從幻象中掙脫。
她放開了福康和嘉佑,捂住了腹部,虛弱地說:“沒事,頭暈了一下而已。”
她現在還是健康的謝玉璋,她的身體還沒有受到過任何傷害……
林斐注意到謝玉璋那隻按在自己腹部的手,擔心地問:“可是腹中不舒服?是不是冰飲子喝多了?”
謝玉璋虛弱一笑,沒有否認。
福康和她身後的宮人們都鬆了一口氣。
“姐姐既然身體不適,快點回去休息吧,最好讓太醫來把把脈。”她說。
小小年紀,已經這麼會照顧人。是因為跟更小的嘉佑生活在一起的緣故嗎?
謝玉璋摸了摸福康雪白無暇的臉頰,說:“好。”
“那兒和嘉佑去給娘娘請安了,姐姐快點回去吧。”福康牽著嘉佑,催促謝玉璋。
謝玉璋目送這兩個小小的人兒朝著淑妃的寢宮去了,久久不能回神。
她這副仿佛魔障了的樣子令林斐驚懼。
“殿下……”她輕輕晃她,“珠珠!”
謝玉璋小名珠珠。但自皇後去後,鮮少有人這樣叫她了。
便是皇帝,也是叫她“寶華”的時候多。
謝玉璋轉頭看她,那眸子又黑又深,好像有兩團黑色的火焰在燒,燒得林斐心驚肉跳。
“阿斐,我無事。”謝玉璋說,“走,我們去看看太子哥哥。”
她說完,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那個方向,正是太子的東宮。
林斐無奈地扯住謝玉璋:“這個時間,太子殿下一定是和陛下在一起呢。”
謝玉璋一怔,垂眸:“是呢,我糊塗了。”
太子哥哥此時還是太子,上午都伴在皇帝身邊學習處理政務,下午則要上課。他現在忙忙碌碌勤勤懇懇,不像後來做逍遙侯世子那樣醉生夢死,活一天是一天。
林斐想了想,又說:“先去見見太子妃也好,坐一坐,中午太子還是要回東宮用膳的。”
將來太子若身登大寶,太子妃就是未來皇後,林斐自然是想讓她們姑嫂處好關係。
提起太子妃,謝玉璋目光一黯,垂下頭:“好。”
後宮離東宮頗有些距離,林斐叫人抬了肩輿來,陪伴著謝玉璋去了東宮。
太子妃於氏迎出來,笑著牽住謝玉璋的手攜著她往裡走:“還說今日裡過去看看你,不想你先來了,精神好些了沒?”
太子妃的笑容比安樂公主真誠得多。謝玉璋與她沒有利益衝突,又是先皇後嫡出,她肯與太子親近,太子妃隻有歡喜斷無不肯的。
何況謝玉璋也不是那等刁蠻小姑子,人雖嬌了些,卻敬重兄嫂,從不曾給他們添堵。
於氏是真心喜歡謝玉璋。
謝玉璋反握住於氏的手,羞赧道:“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我自己膽子小而已,叫嫂嫂擔心了。”
於氏打量她眉眼,道:“氣色倒是挺好,怎地不太有精神?定是這幾天都關在屋子裡,悶著了。”
謝玉璋凝視著這位嫂嫂。
她此時肌膚瑩潤,兩腮飽滿的樣子多好看啊。
後來她在逍遙侯府裡和謝玉璋一起吃齋念佛,抄寫經書,相對無言。常常一整日一整日地不說話,飛快地衰老了下去。
謝玉璋鼻子一酸,忽地抱住了於氏的手臂,低聲喚她:“嫂嫂……”
於氏微訝,摸了摸謝玉璋的頭,笑道:“這是怎麼了?誰給我們寶華氣受了?”說著,看向林斐。
林斐當然沒法說出真相,含混著說:“公主自魘著了,這幾日總是多思多慮。剛剛我們去給淑妃娘娘請安了。”
於氏便挑了挑眉。
她生得麵相飽滿,眉目端麗,被眾人私下讚歎為“有中宮之相”。因為這個,容貌生得狐媚,想坐中宮而不得的淑妃看她頗是不順眼,平日裡沒少給她添堵。
且皇帝沒有嫡子,立太子便立了長,不料皇長子因急症過世,又立了餘下諸子中最年長的這個。所以太子其實非嫡非長,生母又是四妃中位份最低的,加之自身又文弱些,頗不能令眾兄弟心服。
淑妃亦有子,雖然年紀小些,但皇帝還在壯年,心裡便難免有些想頭,時不時地便要在皇帝耳邊吹吹枕頭風,挑挑太子和太子妃的錯。
提起這位庶母,於氏是沒半點好感。
林斐正是明白,才含糊著說話。
於氏果然便誤會了,拍拍謝玉璋的手,道:“長輩年紀大了愛嘮叨,說兩句我們便聽著,倒也不必往心裡去。”
林斐若不是現在心裡裝著和親的事,聽了這話險些就要笑出來,覺得太子妃真是個妙人。
淑妃女兒都老大了,卻最愛充嬌嫩,穿的衣服常比安樂公主還嬌豔,也是宮中一景。
謝玉璋自知方才不妥,“嗯”了一聲,收斂了情緒,跟著於氏進了殿室中。姑嫂倆說些天氣飲食,謝玉璋問候哥哥嫂嫂身體安康,態度認真,目光中透著真切的關心,並非禮貌敷衍流於形式,令於氏頗是驚異。
隻覺得這小姑子病了幾日,忽然長大了一般,令人欣慰。
待日頭行至頭頂,太子回宮了。
太子見了謝玉璋也是未語先笑,似乎這宮裡的人見到她都是這樣。
“可大好了?”太子問著,還摸了摸謝玉璋的頭。
謝玉璋頗有些不適。但她此時隻是個還未及笄的少女,太子此舉,又頗有些刻意和她親近的意思,便忍著硬受了。
於氏心知謝玉璋病體剛愈便急著過來,定是有話要跟丈夫說,笑道:“你們兄妹先說話,我且去瞧瞧午膳準備得如何了,待會寶華妹妹要留下用膳的。”
太子說:“快著些,下午還有事。”
於氏應了。
於氏一離開,謝玉璋便切入正題,直白詢問:“太子哥哥,漠北汗國譴了使團來是嗎?”
太子笑道:“你消息還挺靈。剛剛我回來前,說是下午便可入城了。父皇免了我下午的課,叫我和老五隨著鴻臚寺一道去城外迎他們。”
謝玉璋問:“太子哥哥,漠北汗國這一次來,是想要和親嗎?”
太子臉上的笑便滯住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