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2 / 2)

謝玉璋身邊坐著阿梅,另一側坐著五皇子,楊懷深坐在她對麵。

李固和李衛風都沒有往前湊。他們自和相熟的青年郎君們坐在一處。

多虧的楊懷深熱情引薦,他們兩個在社交場上才打開了局麵,兩個人都深覺得比打仗還累。

李衛風瞥見李固神色不對,低聲問:“怎麼了?”

李固垂眸:“無事。”

李固覺得定是因為那晚宴席上寶華公主與他開的那個玩笑使得他疑心生暗鬼,時時覺得寶華公主總是在注意他。

那不可能。

吃完燒烤日頭還大,便先不返程。年輕的女郎、郎君們湊在一處,自然不會無聊。即便是出行遊獵,那些玩具亦有從人們負責攜帶。投壺、下棋,總有得玩。

青年郎君們本來帶了酒,看見這撥小的在,就沒拿出來。不料被誰的弟弟發現了,嚷了出來,登時炸了窩。

哥哥們被小的們吵得頭疼,最後沒辦法隻好把酒拿出來,諄諄叮嚀:“隻許嘗一點,不許讓爹娘發現了。”

小的們齊齊發出歡呼。

其實未必有多愛這杯中物,不過因為是平日裡爹娘禁止做的事,因而做起來格外刺激有愉悅感罷了。

哥哥們現在雖然都穩重了,當初誰又沒經曆過這個階段,有心縱容小的們胡鬨,又得留心瞧著不讓他們鬨得太過頭,好好地出來跑個馬,竟成了保姆。嘴上說著“倒黴”,卻個個又嘴角含笑。

喝過了酒,又鬨著比試射箭,人人都出了彩頭。

謝玉璋出了個嵌寶金馬鞍——跟她馬上那個一模一樣的,當初到手就是一對,一個用在了烏騅馬上,一個收在了庫裡。

李固摸出一柄匕首。跟彆人當場能拿出來的彩頭比,李固這柄匕首既沒有鎏金鍍銀,也沒有鑲寶嵌玉。普普通通的魚皮鞘,十分不起眼。

隻是拔/出來卻寒意撲麵。楊懷深手快拔/出來想看看,大夏天地給激得打了個噴嚏,趕緊揉了揉鼻子。

謝玉璋心中一動,踏上一步問:“是星星鐵嗎?”

李固還沒說話,李衛風已經讚道:“殿下是識貨之人。”

楊懷深詫異,看了謝玉璋一眼:“你又知道?”

謝玉璋說:“聽說草原上常有流星自天宮墜落,工匠們撿到流星碎屑煉出了鐵,比凡鐵更堅更韌,鍛造出來的兵器都是珍品。”

星星鐵其實是草原上的叫法,中原人的書籍裡將之稱為“隕鐵”。

李衛風笑道:“沒想到殿下還熟知草原之事。”

但他話一說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果然眾人說笑中都突然陷入沉默,李衛風尷尬不已。

謝玉璋打破了沉默,笑道:“我就要嫁到漠北去了,這些日子叫四夷館的人來給我講了講那邊的風土,跟我們大不一樣呢,很是有趣。”

寶華公主言笑晏晏,儀態大方,並不諱談自己即將和親之事。

眾人心中或憐惜,或敬佩,或大搖其頭暗覺這公主還年幼天真,不曉得以後的艱苦。總之不管各人心中是如何想法,謝玉璋這樣子,的確是讓在場之人鬆了一口氣。

五皇子稱讚:“妹妹真是有心了,父皇這兩日常常與我們稱讚你,道你定能成為第二個善琪公主。”

大家跟著附和,紛紛雜雜,交口稱讚。

謝玉璋其實很想要李固那柄匕首。

匕首本身就是好物,李固隨身攜帶,更說明是他愛用之物。他們這些男人,對女人不見得有多深情意,對身邊的愛馬、常用的寶刀倒常常愛得不得了。

拿寵妾換寶馬、寶刀的事,本朝發生過好幾起,都是“美談” 。

若能拿到那柄匕首,說不定若乾年後需要時,還能讓這位陛下念起昔日這份香火情來。

然而比試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隨她心意。

靶子掛在二十丈外的大樹上,謝玉璋竟有五箭射中了靶心,其餘五箭雖未正中紅心,卻也未脫靶。女郎之中,以她為最佳。便是郎君們都大為訝異。

輪到青年郎君們上陣,個個都想著不能輸給寶華公主一個女郎,都打疊了精神。隻是平日裡疏於練習,能勝過謝玉璋的竟然沒幾個。

惹得大家陣陣哄笑。妹妹們嗔怪哥哥不給自家長臉,哥哥們羞得麵紅耳赤。

五皇子作為皇子,為了大家儘興,這種比試向來是不參加的,以免有人因他的身份給他放水。他是沒想到一陣子沒在一起玩,謝玉璋的箭法竟精進如斯。當下大聲喝彩,給自家妹妹捧場。

楊懷深倒了露了把臉。他十箭之中有八箭正中紅心。李固和李衛風都暗暗頷首。

楊懷深也是雲京城有名的風流貴公子,小女娘們頗有傾慕於他的。這些貴族女郎們全不羞澀,隻大聲喝彩,唯恐自己聲音小了,輸給旁人,讓楊二郎聽不到。

待輪到李家兩個郎君。李衛風可沒有示弱的心思,十箭十中,滿滿當當擠在靶心。

眾人齊聲喝彩,都以為李七郎必拔這頭籌了。

不料李衛風卻笑著不叫從人拔去箭支。

從李固上前站定,張弓搭箭,謝玉璋便屏住了呼吸。

大穆開國皇帝的驍勇她聽過太多,卻從未親眼見識過。等她自以為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便已經身在龍座之上了。

那些箭快得像流星,根本看不清。

李家兄弟也是有心要露一手。李七郎十箭十中,李十一郎每一支箭都將李七郎的箭自箭尾劈開,然後深深射入紅心。

這不僅需要精確的準頭,還需要驚人的力量!

看著這些驕矜的雲京子弟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李衛風和李固對視一眼——這些日子在雲京憋的這一口鬱氣,總算是發散出來,痛快了一些。

謝玉璋第一個拍起手來,眾人方才如夢初醒,紛紛拍手喝彩。

五皇子的聲音尤其大。

謝玉璋抿嘴輕笑,壞心地問排在李固後麵的人:“你們幾個還要不要試試?”

後麵還有三個人,俱都連連擺手:“不獻醜了,不獻醜了。”

有人怪叫:“哥你上唄,說不定拔得頭籌呢!”

卻是其中一人的親弟弟,現場拆台起哄。那人二話不說擼袖子揍弟弟去了。

眾人笑作了一團。

第一名當然毫無疑問是取了李固。

眾人紛紛令從人把自己的彩頭送過去。李固道一句“承讓”,大方地令從人收了。

楊懷深摟著李固的肩膀道:“你晚上得請喝酒。”

李固也不小氣,道:“和春樓,不醉不歸。”

青年郎君們叫這幫小的鬨得酒沒喝儘興,當下齊聲應好。

小的們眼裡帶著羨慕,卻也知道這個年紀的交際圈自己還擠不進去,且得等幾年呢。

此時陽光沒那麼毒了,眾人也已儘興。從人們手腳麻利地收拾東西,女郎、郎君們卻無需等他們,已經紛紛上馬,準備返程。

李固剛撈過韁繩,正準備上馬,謝玉璋跟阿梅說:“你跟著他們罷。”

說完,牽著她的烏騅馬走過來,喊了聲“十一將軍”。

這叫法頗有些怪異。

謝玉璋有心與李固多接觸、親近,但她是天潢貴胄,卻不能像彆人那樣隨著哥哥們喊一聲“李十一哥”,喊“李將軍”又過於疏離,絞儘腦汁才想出這個“十一將軍”。

雖然聽著怪,但親近之意油然而生。

李固頓了頓,道:“殿下?”

謝玉璋說:“我想跟你們一起跑跑馬,怕跟不上,你帶帶我可好?”

李衛風“咳”了一聲,又踹了李固一腳。

李固才收回停留在她麵孔上的目光,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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