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璋問:“那些東西處理掉了嗎?”
林斐說:“你一動身去紮達雅麗那裡,我就拿去燒了。”
謝玉璋和林斐說話的時候,王忠和晚秀沒發出一點聲音。
謝玉璋為什麼要除去夏爾丹?
現在這個帳子裡,就隻有他們四個人,這意味著,除了林斐之外,他們兩個已經是謝玉璋最信任的人了。
王忠不多問一句,晚秀也不發一聲。的確配得上這份信任。
王忠幫忙處理了臟水才離去。林斐和晚秀收拾善後,卻見謝玉璋坐在火塘前發呆。
橘紅色的火光跳躍著,映出了她怔忡的神情。
“啊……”她忽然發出了低低的一聲,似感慨,似喟歎。
林斐擔心事情有紕漏,低聲問:“怎麼了?”
謝玉璋卻仿佛沒聽見一般,自言自語地輕聲道:“是那個時候啊……”
那個時候,大趙亡國的消息終於傳到了王帳。
謝玉璋惶恐至極。
徐姑姑將她盛裝打扮,送到了阿史那的帳子裡,咬著她的耳朵說:“你以後能依靠的就隻有可汗了。去啊,讓他喜歡你。用心些,你行的!”
就是那個晚上,那老男人摸著她的臉,說:你是我阿史那俟利弗的妻子,你什麼都不用怕。
當然那個晚上,他也享用了她。
對他來說,享用自己的妻子,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了。
但謝玉璋一直都厭惡床笫之事。
彆的女人都羨慕她得可汗寵愛,常常被召去侍寢。隻有她厭惡那些晚上。
筋疲力儘,沒完沒了,骨頭像要散架。
這厭惡深深刻在腦海裡,模糊了他說過的話。
謝玉璋怔怔地望著火光,臉上,是林斐看不懂的神情。
紮達雅麗回到了自己的帳子,美麗的女奴們服侍她洗漱更衣。
她的帳子裡有很多這樣美麗的女奴,都是為烏維準備的。她允許她們為烏維生下孩子,那些由女奴生下的身份低的孩子,都由她養大。
等他們長大了,女孩可以嫁出去聯姻,男孩子便是A力特勒手下勇猛的戰士。
“去看看,烏維和A力特勒都在乾什麼。”她對一個女奴說。
她親信的老侍女過來服侍她,感慨說:“真想不到,夏爾丹那樣大的膽子,敢去碰寶華汗妃。”
可汗是多麼的喜愛這個美麗青春的中原公主啊,這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的。
紮達雅麗瞟了她一眼,她顯然對趙公主的說辭毫不懷疑,完全相信。
沒人覺得會是趙公主主動去勾引夏爾丹,那不可能。
紮達雅麗收回視線,道:“寶華是個聰明的女人。”
侍女讚道:“是啊,她把她的人管得那樣好,比得上你當年了。”
不,紮達雅麗想,她讚她聰明,並不是讚她這方麵。但她沒說什麼。
過了片刻,女奴回來稟報,把額頭緊緊貼在氈毯上:“烏維殿下召了人服侍。”
紮達雅麗明白,她的丈夫定是召了美貌的女奴。
“A力特勒呢?”她問。
女奴的額頭與氈毯貼得更緊了:“A力特勒殿下也召了人服侍。”
紮達雅麗瞳眸的顏色變得幽深起來。
她揮揮手讓侍女和女奴都退下,一個人望著光火。
趙公主寶華汗妃是個聰明的女人。
她從不曾對她的丈夫或兒子有過輕佻的勾引。
可她正大光明地當著可汗的麵,用一句話,便在大小兩個男人心中種下了不安分的種子。
這樣的手腕啊,紮達雅麗想,的確有她當年的風範了。
大半個月後,有跟著夏爾丹離開的人悄悄回來投靠了彆的人。他們也帶回了夏爾丹的結局――他離開後,很快就傷口化膿,還發起了高燒。他投奔到一個妻子娘家的部落找了巫醫念了咒除了汙穢,可依然死了。
――那些天,謝玉璋以發臭腐爛的蟲鼠屍體的汙液浸泡匕首的刀鋒。那晚,她用那柄匕首劃了夏爾丹好幾下,雖都是不致命的輕傷,卻刀刀見血。
夏爾丹的死,完全在預料之中,毫不意外。
前世的賬,又了結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