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船,沒翻。不僅沒翻,還迎風破浪,即將載著他做一名弄潮兒!
今天把這事給皇帝辦實了,從此以後在皇帝心中,就能一步跨到他“自己人”的那一堆兒裡去了!
這個晚上雲京注定了不得安寧。
宮城在落鎖之後又打開,十二輛車載著十二個女郎,由內衛押解或者說護送著,送還本家。
有十二戶人家又亮起了燈火,開始了喧囂。很快這些人家裡又有車馬駛往旁的人家,有的甚至是好幾家。驚動的人越來越多了。
禁中,李珍珍被吵醒,問:“何事?”
宮人稟告:“陛下使人將秀女們都送出宮了。”
李珍珍一下子精神了,問:“怎麼回事?”
沒人知道怎麼回事,被連夜送回家的秀女們比彆人都更懵。
她們都歇下了,陛下身邊的福春帶著仁獺㈡宙擲唇她們喊起來便送上了車。也有問的,隻說“奉命行事”。
那個被內定為皇後的張芬最大聲,問奉誰的命,是李大娘還是崔十七?
仁趟擔奉陛下之命。
張芬不信,還欲吵鬨。
禁中侍衛統領拔刀,砍斷了庭院裡一棵樹,凶巴巴地說,這是陛下的命令。
大家都嚇住了。
這些天住在禁中裡,也聽到了一些故事。
河西的王、霍兩著姓,就是這個內衛統領屠的門。連隻老鼠都沒活下來。老、少、婦、幼皆亡。
那命令,也是這位陛下給下的。
女郎們便噤聲,不敢再爭。反正被送出來的又不是一個人,大家都在一起呢,這就不是哪個女郎自己的問題了,有問題也都得交給家裡。
待回到家中,父母族長驚駭問起,便一五一十地都道來了。
“兒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家全都被送出來了,十二個人是一起的!”張芬再次強調。
身旁是她的母親,麵對的是她的父親和祖父。
張芬比誰都委屈:“那個姓胡的內衛統領,對兒十分無禮,全不當兒是皇後尊重……”
張拱臉色陰沉道:“閉嘴!”
人都給送回來了,還說什麼皇後不皇後。本來是板上釘釘的事,可現在張拱也不敢確定了。
且內衛統領胡進,諢號蠻頭,是新帝的貼身人,深受信任。張芬想給他小鞋穿,實是不自量力。
張拱暗恨,道:“備車,我要進宮。”
在禦街就碰到了數輛車,都是匆忙想進宮的。
然宮城已經落鎖,牆頭內衛喊道:“陛下已經就寢,若無緊急軍情,各位大人請明日。”
皇帝突然乾出這麼一檔子事,張拱就不信皇帝現在能睡得著。但皇帝顯然是不想見他們,他們也沒有辦法。
宮門前的人稍稍碰了頭,終還是決定第二日再與皇帝分說。
除了這些人,這一晚還驚起了很多人。
楊長源和幾個兄弟、兩個兒子、幾個侄子都在書房等消息。
“陛下誰也沒見?”他問。
從人答道:“張相等人都被攔在了宮門外,說陛下已經就寢。”楊長源和諸人麵麵相覷。
楊懷深的二叔問:“二郎,你與陛下熟悉,可有什麼想法?”
楊懷深無奈道:“我哪能知道宮裡的事,不過……”
大家都盯著他。楊懷深道:“十一郎……陛下向來可以做到喜怒不形於色,這次有點奇怪。”
深夜遣回十二名女郎,毫無疑問是動了大怒。
眾人與新帝也接觸了一陣子了,知道楊懷深對他的評價是很中肯的,因此更是奇怪。
什麼事或者什麼人能讓這位殺伐果決的陛下作出如此衝動的事情呢?
楊懷深的大哥楊大郎道:“不管怎麼樣,張氏為後的事,恐有變。”
楊長源揣手:“變就變,與我們影響不大。且看明日吧。”
蠻頭知道是要把秀女們都遣送回去的時候有點懵。這些,是未來皇後和娘娘們啊。
福春道:“陛下的命令,你親耳聽到了。”
蠻頭的確是親耳聽到了,李固說的是“讓她們都滾”、“朕的後宮人夠了”。
一確定的確是李固的命令,胡進的心就定了。
他跟了李固有些年了,很早前就立下了一個原則――不質疑李固的命令,執行便是。
幾個弱女子而已,有些吵鬨。原本該做皇後的那個,氣勢十分囂張。
然而胡進是血水裡趟過的人,除了李固,這世上他還真沒有什麼怕的。當下抽刀鎮住了她們。
隻是胡進也不是全然不用腦子,李固這裡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他連桌子都掀了――那張紫檀木的禦案,得幾個人合力才搬得動。
這麼大的怒火,胡進記得上一次見到,大概是四郎一個房中人的兄弟,延誤了軍機,被李固狠狠抽鞭子的那一次了。
李固發起火來,連四郎李啟都訕訕噤聲,不敢求情。
胡進長了個心眼子,他把十二名女郎都安全護送回各家,轉身他就去了邶榮侯府,把睡得正香的李衛風給提溜起來了。
“啥?”李衛風眼睛瞪得溜圓,“他把女郎們都趕跑了?”
“是是是,你趕緊去看看,發了好大脾氣呢,桌子都掀了,就紫檀木那張!”胡進推他起床。
李衛風想了想,往床上一倒,被子一扯蒙住頭:“我不去!乾我屁事!”
胡進道:“怎麼不乾你事?他什麼時候發過這麼大的火了,你不去誰去!”
“就不去!”李衛風倔強道,“我就管打仗!彆的不管!你找彆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