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地才跟我分開一天都不到,就生分了呢?果然女大不中留,真是可氣呐可氣!”
林斐想了許久,道:“你說的對。”
在林斐房中用了晚飯,謝玉璋心滿意足地準備回去。
“天晚了,就不去再攪擾林大人了,你替我告個罪吧。”她道。
不料到了垂花門,林諮侯在那裡:“我送殿下。”
月光下這郎君長身玉立,雅致風流,當真養眼。林家人真是個個都生得好看。九郎十郎雖還沒有林諮的氣度,世家子的書卷氣已經滿滿盈身了,便是林三叔,都是長須飄飄的美大叔。
在草原上看慣了毛發糙亂、膚色黝黑的胡人,再看見這些乾淨精致,如圭如璧的郎君,直如回到了人間。
謝玉璋欣然謝過,道:“天太晚,便不去叨擾林大人林夫人了,有勞三哥了。”
待到了大門口,她對林斐說:“你看,就這麼一段路,說過來便能過來,你想過去便過去,多麼近啊。”
林斐卻冷笑道:“彆光想著這個,明天彆忘了去謝恩。”
林諮便看著永寧公主如花的笑靨僵住,當場苦了下來。
“唉。”她腦袋也垂下來了,苦惱道,“知道啦。”
昨日大殿之上明明進退有度,話也說得漂亮極了,明日隻是去謝個恩,她有何可苦惱的?
林斐聲音軟下來,握著她的手低低地說:“彆任性,還是得先哄,哄好了,都踏實了,你再隨便任性。”
永寧公主歎道:“這輩子都不知道還有沒有能隨便任性的一日呢。”
林斐道:“一定有的。世間事,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永寧公主道:“也是,我們都做了那麼多。”
她們兩個聲音都壓低了,但夜晚寧靜,林諮又就站在她們身旁,便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兩個女郎在夜色裡四手相握了好一會,又四目相視,忽地笑了,終於放開了手。
永寧公主登車而去。
待那數輛車子和護衛們都消失在夜色中,林諮笑歎:“竟是連我們家人也不放心,非要親眼來看一看才行。”
林斐道:“她非是不信你們。隻是這些年,她習慣了信自己。”
一句話道出了一個女郎在草原上的不易。何況是她那樣一個傾城之色的女郎。
林諮目光穿透夜色,咀嚼著林斐話中每一個字的含義,隻覺得那些字眼都叫人心中難受。
回去的路上,他問:“永寧殿下是個很任性的人嗎?”
“不,她隻在我麵前任性。”林斐道,“她極自律,善忍耐,思慮周密,應變快。這些年,她隻做對的和該做的,從沒任性過一次。”
月色中,她神情落寞。
“可若非命運多舛,她本該是雲京城最嬌氣、最任性的女郎才對。”
“我多麼希望她有一天,可以隨便地在人前任性。”
林諮沒有再說話,沉默地將她送到她的院子門口。
“你說她為你日夜憂思,今晚我才知道一點都不誇張。”他歎道。
“本就沒騙你。”林斐嘴角翹起,揚起麵龐,道,“所以,以後,我必須活得好,活得漂亮給她看。如此,才能讓她放下心來。”
林諮想起剛才這兩個美麗的女郎在月光下四手相握久久不肯放開的樣子,微笑,攏了攏妹妹的額發,道:“這才對,父親母親在天之靈知道了,也必會保佑永寧公主。”
林斐重重點頭。
隻要他走的時候,林斐卻喊住他:“哥哥,你跟我來,有東西要給你。”
她這麼說,林諮便已經猜到必是跟那隻特彆的箱子有關。他心中亦好奇,跟了林斐去了她的房中。
果然彆的箱子都收進了耳房,獨那一隻,放在了林斐自己的房中。
“這個,你拿走吧。”林斐說。
林諮道:“你們兩個儘打機鋒,到底這裡裝的是什麼?”
林斐蹲下去,教他那隻機關鎖如何開啟。林諮頭腦決不輸給林斐,複雜的開鎖方法,一學即會。
待他自己解開了,林斐站起身道:“打開吧。”
林諮依言掀開箱蓋。
燭光中,他的臉被映得黃澄澄。
林諮凝視了片刻,抬頭去看妹妹。他的妹妹麵容平靜,道:“你可以都拿去。”
“林家,以後都要靠你。祖父、爹娘、二叔、四叔……林家的仇,都要靠你。”
“都拿去,沒關係。”
“我隻有一個要求,日後她但有需要,不論何時,不論何事,請哥哥無條件地支持她,請哥哥儘最大的力幫助她。”
“你知道我說的她是誰。”
永寧公主――謝玉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