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秀說的才是正道,林斐也不過是因為看著丫丫出生長大,因喜愛她而生出了偏心罷了。
當下也隻能說:“你揍她莫太狠。怪可憐的。”
兩人弈過一局,晚秀果然輸了。她恍然道:“定是知道自己要輸了,才跑了。”
林斐失笑。
兩人喚人添茶,外麵的侍女卻沒進來。正要再喚,忽聽外麵“咕咚”一聲,像是什麼倒地的聲音。</兩人下意識朝門口看去。
正房掛的簾子是謝玉璋入住了才裝上的。這是一幅珍珠簾子,珍珠顆顆渾圓,燈光下幽幽閃動。
兩個人看過去,那珠串縫隙間突然閃過一片光。珠串猛然被掀起,一群蒙麵的黑衣男人衝了進來!
林斐和晚秀來不及反應,鋥亮的鋼刀已經架到了脖子上!
二女都屏住了呼吸!
一個蒙麵男人上前,掃了二人一眼,目光落在了林斐身上。
這青年婦人二十來歲年紀,氣華質美,瑩然有光,令人見之目不能移。
他道:“你便是永寧公主?不愧是雲京第一美人。”
這人將林斐誤作是公主了!怎麼辦,該怎樣才能向公主示警?要大聲叫嗎?會否立刻身首異處?院裡的仆婦能否聽得見?這些人從外麵闖進來,她們是否還活著?剛才倒地的聲音是否是外間的婢子被殺了?護衛們在外院,怎麼樣才能讓他們知道出事了?
晚秀在漠北亦是經曆過許多事的人,腦子裡瞬息間已經飛快地閃念,焦急地想尋出應付眼前的對策。
卻聽耳邊一聲冷笑。
林斐擲下手中棋子,一肘支在榻幾上,另一手兩指並攏,將架在頸間的鋼刀緩緩推開,睥睨道:“爾等何人,敢在本宮麵前放肆?”
晚秀瞳孔驟縮,目光向林斐射去。
這“永寧公主”眉間凜然,氣質高貴,令人不敢輕侮。
她推開頸間鋼刀,那執刀的人被她氣勢攝住,竟沒敢妄動,隻看向首領。
首領讚賞一笑:“不愧是皇家血脈。”
首領被永寧公主壞了大事,將要無功折返。原是一口氣難以咽下,聽說永寧公主離開了雲京城,便想在臨歸前殺了她出口氣。
誰知真見了她,竟是這樣一個令人欣賞的女郎。怪不得竟能壞了他的事。
“永寧公主”道:“我勸爾等,及早放下手中鋼刀,伏法認罪。我有護衛二百,就在府中,圍將起來,爾等殺不出去。”
首領笑了:“你這女郎,還懂得虛張聲勢。”
護衛二百,那是滿員編製。公主縱有二百護衛,出門時也不是全帶上。他們摸進來時窺探過,這宅子裡也就四五十個護衛。
林斐沉住氣,揚起下巴道:“趁早滾,否則我現在叫起來,你便要身首異處!”
晚秀心中雪亮,知道林斐是在故意激他。無論是殺還是
抓,林斐都希望能趕在謝玉璋回來之前速戰速決。
林斐麵上冷靜,然她心中的焦急,這房中隻有晚秀才能明白。
男人笑一聲,已經全改變了主意,並不想殺這個“永寧公主”了。他道:“帶她走!”
手下問:“大郎,這個怎麼辦?”問的卻是晚秀。
“大郎”這個稱呼入耳,林斐的目光箭一般地射過來。
那“大郎”道:“殺了。”</林斐厲喝一聲:“住手!”
眾人都看向她,她道:“我以為歆州高氏九百年傳承,多麼了不起。高大郎卻不過一武夫,竟連婦孺都不敢放過!”
高大郎雙眸精亮:“你竟知道我是誰。”
林斐冷笑:“你曾與林氏嫡女訂親,林氏伴我多年,如何不知。”
心中卻想,高氏這些人,逃出逍遙侯府之後,皇帝全城緝捕,他們竟能安然潛伏,到現在悄然身退,卻是如何躲過的?
心裡這些念頭飛快閃動著,不影響她說話。
她道:“你若殺她,我現在便大叫。縱不能圍殺了你,總使你添許多麻煩。你放過她,我安安靜靜與你走。”
說完,立即又道:“男兒大丈夫,做決定快些。待會我的侍女們準備夜宵回來,給你平添麻煩!”
高大郎也是決斷之人,當下便道:“捆了她。”說的卻是晚秀。
當下有人上前將晚秀的手折在身後,以繩索捆縛。
林斐轉頭看去,晚秀也正看著她。林斐的目光壓過來,晚秀嘴唇微抖,喚了聲:“……殿下!
林斐眼露欣慰。
待用布條綁了晚秀的嘴,高大郎對林斐說:“走!”
林斐的一生,都在等待一個報答謝玉璋的機會。
奈何她都追去了漠北,卻一直活在她的庇護之下。此時此刻,她等了一生的那個機會,終於來了。
她微微一笑,無畏地站起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