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璋接了,道:“這個速度回京城,怕不得六七日。你不要管我,我慢慢走,你先回去
吧。”
李固道:“好。”
第二日啟程,又多了一輛車,李固與這富戶借了兩個粗壯仆婦照顧謝玉璋。他分了一半人給謝玉璋,自己先騎快馬回京城去了。
謝玉璋用了那藥,一晚上便好了很多,早上醒來傷處已經開始結痂,勉強能正常走路了。
她把自己的人召來,告訴他們:“我回京城去。”
留了袁進帶幾個人在身邊,卻叫袁進的副手先趕回去:“從府裡再調些人,把洛園那裡護好,叫晚秀照顧好十九娘。”
一路上果然走了六七日,才回到雲京。謝玉璋回公主府收拾過,立即便去了林府。
她其實不知道該跟林諮說什麼,但又不可能不來請罪。
林諮尚未散值,宴氏接待了她。
宴氏年紀小,頭上沒有公婆,丈夫溫柔,小叔們有禮,一個出嫁的姑子,身份又顯貴,又與她談得來,還十分照顧她。她成親到現在,都沒有已婚婦人的模樣,眉眼間依然還帶著少女的天真。
知道了林斐的事,她隻難過落淚,卻不知道該與謝玉璋說什麼。因為她們二人與林斐的關係,實不知道該是誰安慰誰。
謝玉璋沉默地等到了林諮回府。
見到林諮,她站起來,隻喊了聲“三哥”便說不出話來。
你不可以哭,她對自己說,你有什麼資格在二哥哥和三哥的麵前哭呢。該是由你來安慰他們才是。
林諮的臉上沒有笑意,也沒有怒容,他此時的麵孔就像李固一樣讓人看不出喜怒。謝玉璋還沒有見過這樣的林諮。
因從前,林諮見了她,也總會綻出笑容。
“我知道了。陛下都與我說了。”他頷首道,“景山還未歸來,等他回來再說。”
隻他沉默許久,緩緩說:“不管結果如何,斐斐……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謝玉璋的眼淚一下便被他激出來。
林斐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前世,她用了自己的一生來報答她那一點子恩情。直到她最後死的時候,林斐都在她身邊。她把她的一生都給她了。
今生,謝玉璋自己站了起來,扛起了一切,以護住林斐為第一要任。十年茫茫都過來了,怎地到了該圓滿幸福的時候,又走回了老路。
她流淚道:“她以為她報答了我,那我又要怎麼樣才能報答她呢?”
她和她之間,什麼時候才能真的兩清,才能真的是個頭,才能真的各自安好呢?
看她流淚,林諮把手負在身後,許久,輕聲道:“……彆哭。”
楊懷深回京,已經是七月中旬。
李固到公主府的時候,謝玉璋在校場練箭。
李固看她一箭正中紅心,頷首:“你的箭法已經很好。”
“隻開不動強弓。”謝玉璋道,“陛下最多開幾石弓?”
李固道:“最強開六石。”
謝玉璋道:“世上沒有更強的弓了吧?”
李固道:“也隻是能開,日常還是用三石。”
謝玉璋道:“能用三石的也沒多少人。”
“還好。”李固道,“大郎、七哥、敬業都能。”
謝玉璋張弓搭箭,到這時候,李固才道:“景山回來了。”
那一箭本瞄準紅心,因李固這一句,便脫了靶。
謝玉璋霍然轉頭,看著李固。
李固道:“林氏還活著。景山沒追上。”
還活著,活著就好。
李固看到謝玉璋撐了許久的肩頭終於放鬆了下來。她道:“活著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李固點點頭。
謝玉璋又射了一箭,這一回,正中紅心。
她問:“陛下何時南狩?”
李固道:“我的船已造好,隻將士須適應。”
飛虎軍以北方
人居多,許多人不會水,也一輩子沒坐過那麼大的船。李固說:“最遲明年,或許今年冬日亦可,看情況。”
謝玉璋道:“若蕩平江南,屠了高氏吧。”
李固答應:“好。”
謝玉璋道:“帶她回來。”
李固承諾:“隻要她還活著。”
謝玉璋道:“一定會活著。”
醋.溜.兒.文.學.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