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1 / 2)

李衛風來到了謝家村。

謝寶珠每日裡雷打不動地在固定時間裡下地,也不管那塊地到底生不生得出來東西。於她,就如同李固、李衛風等人每日早起後的晨練一般,不過是打磨身體。

李衛風也總是蹲在田壟是那個與她說話,不像個侯爺、尚書,更像個套上了錦衣華服的農夫。

兩個人維持這樣的姿勢與距離,已經數年了。

今日了,再維持不下去了。

李衛風站在田壟邊叉腰看了半天,終於把憋了幾年的腹誹吐槽了出來:“你這塊地就沒長出過東西來……”謝寶珠身體不好,講究養生,不輕易動氣,聞言眉毛都抖了一下,道:“夏日裡長出過菜。”

“最好長的那種。”李衛風道,“隨便撒一把種子,什麼也不乾,都能長得很好。”

他道:“省省吧,你就不是那下地乾活的命,硬裝農婦也不像。”

“哦。”謝寶珠不受他的挑釁,不疾不徐地鋤著她的寶貝田地,“則我為什麼不金尊玉貴地去王府裡好好作個郡主,非要拎著出頭日日下地呢?”

李衛風語塞。

謝寶珠轉個身,給他一個大後背,繼續做自己的事。

李衛風沉默許久,道:“我要去河西北境了。”

謝寶珠問:“那邊又出了什麼事?”不是才回來。

李衛風道:“沒出事。隻之前定的讓大郎出任北庭大都護,現在大郎沒了,總得有個人去。”

謝寶珠的鋤頭頓住,轉身蹙眉看他。

李衛風道:“我自請的。老虎,這雲京實在沒什麼意思。我上次去河西,就覺得還是河西好,空氣好,地方大,特彆舒暢。雲京太憋悶了,老不痛快。”

“你跟皇帝之間,發生了什麼嗎?”謝寶珠問。

謝寶珠總是能問道點子上。

李衛風苦笑,道:“什麼都沒發生,隻是我覺得沒意思。”

他沉默許久,道:“大郎的事,你知道為什麼是我去辦嗎?”

謝寶珠等著他講。

李衛風道:“因我和大郎情分不同。當年老大人收了我做義子,有一段時間,是將我放到大郎麾下受訓的。你知道我這個人的,我跟誰都能好。大郎厚道,待我不錯,我與他很有些情分。當然沒有跟十一那麼深,但比起五郎、八郎與他,肯定要深一些的。”

他道:“當時在江南,這個事捅出來,十一問我們,誰去處置。他沒直接叫我去,可我當時便知道,我猶豫不得,一星半點都不能猶豫。”

謝寶珠道:“你做的對。這種時刻,最考驗人心。”

“是啊。”李衛風道,“我當即便請纓,十一就把這個事交給我了。我也辦得好,讓他滿意了。”

李衛風道:“這次,要重新選定漠北大都護的人選,我便主動跟十一要了。老蔣去南邊,任安南大都護,我去北邊,任北庭大都護。我倆幫他看著江山,正好。老陳升了尚書,要拜相了。他是個適合待在雲京的人,也正好。”

謝寶珠道:“你在雲京又何嘗不是如魚得水?”

李衛風道:“我這麼聰明的人,當然做得到。隻是累,以前還好,現在年紀大了,想對自己好點,想過的舒服點。”

謝寶珠點頭道:“急流勇退,也好。”

又看著李衛風,道:“你的確是個很聰明的人。”

李衛風叉腰:“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地裡管我叫傻子。”

謝寶珠勾勾嘴角,笑了。

“去那邊,趕緊生兒子吧。”她道,“生了兒子,趕緊送回雲京來。不用擔心,至尊夫妻會對你的兒子百般榮寵。隻要你不反,他的一生,便是躺著都能贏。”

“我知道。你讓我看的那些書裡,從前的那些人,不都是這麼乾的嘛。我知道。”李衛風道,“昨天跟老蔣喝酒,他也勸我來著。他去南方,打算把爹娘、新婦和長子、長孫都留在雲京,隻帶走其他的兒子們和幾個妾。”

謝寶珠道:“安毅侯是明白人。也是,大穆建國都八年了,糊塗人也都死得差不多了。”

李衛風目光微黯。

李大郎便是一個糊塗人。

“那你保重身體。”謝寶珠看著他,祝福道,“我願君,此生平安。”

李衛風看著她美麗的眉眼,澀然許久,道:“你就沒想過跟我走嗎?”

謝寶珠道:“不想。我還得看著我爹。”

壽王曾是大趙親王,末帝的親弟弟,論起前趙血統,如今以他為最嫡最尊。他的身份注定了他這一輩子都不能離開京畿之地。

這個事李衛風也沒有辦法。他在京城援手看顧還好,但他即將去做戍邊的封疆大吏,自己都要趕緊生兒子給皇帝送過來,敢開口要壽王,大概壽王的命就到頭了。

李衛風黯然:“我這一走,大概就是一輩子了,以後沒法再照顧你了。”

“這些年,守村校尉換來換去,都是你的人。對我一家許多看顧。”謝寶珠拂去衣裙上的塵土,屈膝向他行了一禮,鄭重道謝,“李子義,多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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