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遇這一趟試出來了,熾哥彎了,又沒完全彎。
還不如彎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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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從酒吧出來,他站在街頭點根煙,瞥見黃遇不知何時拍了他們在酒吧的視頻,發了個朋友圈,隨口問:“設置了?”黃遇在刷評論:“設置什麼,大家都能看。”
晏為熾神色一變:“馬上刪掉。”
黃遇看看自己的朋友圈,看看他熾哥:“來真的啊,無緣無故就刪?”
晏為熾煩道:“再發一條。”
黃遇誇張地捂臉,無語凝噎。
不就是來酒吧坐坐,這也怕被陳霧知道?
從前那個人間清醒的熾哥,一點兒影子都找不到了。
今晚,黃遇朋友圈裡的人看到他先是發了條在酒吧嗨的視頻,幾分鐘後又發了一張嚴肅的自拍。
【感謝熾哥陪我來這兒,滿足我的好奇心。
熾哥很不願意,是我死皮賴臉哭求了三個多小時,他才同意的。
我們去了一分鐘就走了。
熾哥教訓得對,酒吧可以去,但不能亂來,也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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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多,晏為熾躺在吊床上給陳霧打電話:“累死。”
陳霧坐在小院裡看星星:“打工才回來嗎?”
晏為熾一愣,不是該問跟黃遇玩了什麼?
“晏同學?”陳霧疑惑。
晏為熾試探:“我今晚出去玩了。”
陳霧:“噢。”
就沒了。
晏為熾懷疑陳霧根本沒注意到黃遇的朋友圈。
或者看到了,卻不過問。
不管是黃遇發的第一條,還是第二條。
晏為熾心口堵到了,他直接挑明:“我去酒吧了,gay吧。”
陳霧詫異:“春桂還有那種地方啊。”
晏為熾:“……”
“怎麼去那裡了啊,你沒喝什麼奇怪的東西吧。”陳霧擔憂道。
晏為熾冷哼:“我喝了還能在這跟你打電話?”
“也是。”陳霧自言自語,“你要是喝了,就分不清男還是女,也可能不再是你引以為傲的處男了。”
晏為熾:“……”
我有這麼廢?
再說,我他媽什麼時候驕傲了。
事實還不讓我說?
陳霧溫吞地叮囑:“晏同學,我知道你這個年紀的好奇心比較強,但有些地方還是要少去,不安全。像gay吧,你這樣的去了就是塊唐僧肉,要小心點。”
“要你管我。”晏為熾愜意地抖腿。
陳霧沒不高興,他輕笑了下。不跟幼稚的小孩子較真一般。
晏為熾聲線犯懶,心臟和思想卻很激動:“在做什麼?”
“剛開完會回來。”陳霧說。
晏為熾感受所謂的電話粥:“你們村還開會?”
“開的。”陳霧起身回屋,竹椅搖晃著吱呀響,他又回頭,把竹椅也搬進來,“樹苗樹種都要商量。”
晏為熾揶揄:“在村裡說得上話?這麼棒。”
陳霧有一點害羞:“隻能說上幾句。”
他經過堂屋,看了看遺像上相貌俊挺,氣質不凡的中年人黑白照,小聲說:“晏同學,我們不聊了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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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回春桂那天,晏為熾去汽車站接他。
人流不大的隊伍裡,陳霧垂著腦袋,被汗打濕的劉海掃在鏡片上,他的身前掛著個帆布袋,肩上扛著一個打著幾塊補丁的大蛇皮袋。
周圍是各種打量的視線。
彆看春桂是十幾線小城市,還挺瞧不起鄉下人的。
晏為熾一出現,騷動聲更大了。
普通短袖長褲也掩不住貴氣的少年,和從鄉下來的樸實眼鏡仔。
陳霧背上一輕,晏為熾單手拎著沉甸甸的蛇皮袋:“這裡麵是什麼?”
“火腿。”陳霧直起身抬起頭,把擋視線的劉海撥開。
那些視線裡的輕蔑有所減退,青年臉上都是汗,皮膚白得透出粉色,長得還挺耐看。
晏為熾拿下陳霧脖子上的帆布袋:“這又是什麼?
“蘑菇,木耳,和土豆。”陳霧說。
晏為熾麵部表情不太好。
陳霧尷尬地垂了垂眼:“你彆和我走一起了,你先去外麵等我。”
“想什麼呢,沒覺得你丟人,”晏為熾說,“這麼沉,帶過來不嫌累?春桂又不是買不到。”
“不一樣。”陳霧搖頭。
“行,你說不一樣,那就不一樣。”晏為熾提著兩個袋子走在前麵,“跟上。”
陳霧空著兩隻手跟在他後麵:“晏同學,我一會兒請你喝奶茶吧。”
晏為熾拒絕道:“不喝。”
陳霧呆了呆:“怎麼不喝了啊?”
“在戒。”晏為熾道。
陳霧吃驚到加快腳步走到他前麵,攔下他問:“你要戒奶茶?”
晏為熾一手一個接地氣的袋子,不顯寒磣窘迫,依然耀眼懶散。
“怕得糖尿病,高血壓,冠心病。”他說。
“奶茶喝多了是不好,像你平時那個量卻是有點過了。”陳霧點點頭,他在原地站了會,語出驚人,“我給你做吧。”
晏為熾懷疑自己產生幻覺,他遲緩地俯視過去。
“我看過自製奶茶的視頻,挺簡單的。”陳霧說,“材料上我會注意一下,讓你又能喝到奶茶,又不會影響身體。”
晏為熾把頭偏到一邊,老子是真的在戒了。
可是這家夥說要給我做。
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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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的時候,劉叔離職了,他說他要去閨女那邊。
陳霧幫他收拾個人物品。
劉叔在春桂工作了三年,卻沒多少東西。
好似隨時都準備走。
劉叔把沒喝完的花茶都給了陳霧,他笑道:“小陳,有緣千裡來相會,說不定以後還會再見的。”
沒有留下新的聯係方式。
陳霧下班回到出租屋,對幫他準備食材的晏為熾說:“劉叔走了,不在西德乾了。”
晏為熾:“多大點事。”
“都會走,都要走。”他剝著豆角,十分閒散地說出這樣一句。
陳霧抿嘴:“我知道。”
“我看你那樣,明顯是不知道。”晏為熾說,“人往高處走,西德那保安工作,有幾個能做下去的。”
陳霧把手上的袋子放沙發上:“他是去女兒那享福去了,不是跳槽。”
“相處還不到一年,就舍不得了?”晏為熾意味不明,“我畢業了會離開春桂,到時候你是不是也……”
叮鈴鈴的手機鈴聲乍起。
“是趙同學。”陳霧去小院接通,另一頭傳來趙潛凝重的聲音,“哥,老丁從醫院跑了。”
陳霧沒有慌:“他知道我住在哪?”
“不確定。”趙潛才說完,就聽見陳霧說,“他知道。”
見到人了?!
趙潛暗罵兩聲,飛快道:“你把你的地址發我,我這就去。”
“不用過來,我不是一個人,有晏同學在。”
陳霧要掛,趙潛問了一個古怪又飽含謹慎的問題,“你身上沒口子吧?”
“沒有。”他說。
“沒有就好,彆靠太近,以防萬一。”趙潛還是不放心,匆忙道,“我跟熾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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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徽瑔從院牆外翻進來的。他傷沒好透,滿麵病態,一張臉瘦得脫了形,難以看出昔日的風采。
陳霧的視線越過他,去看院牆,頭頂是晏為熾的哼聲,“我怎麼說的?”
“院牆太矮,安全係數低。”陳霧重複他之前說過的話。
晏為熾嗬嗬:“一個小雞仔都能翻牆進來。”
陳霧摘眼鏡歎氣。
被忽略的丁徽瑔攥拳頭:“陳霧,我想跟你單獨聊聊。”
晏為熾皺眉:“當我死的?”
丁徽瑔抖了抖,五臟六腑反射性的劇痛,他緊盯著陳霧,眼裡沒有惡毒和癲狂。
陳霧走到小菜地旁:“你傷害過我,我不信任你了,不敢離晏同學太遠,隻能在這說了,你看行不行。”
“好吧,”丁徽瑔過去點,他發青的臉顫動著,難以啟齒地從嘴裡擠出一句,“你讓熾哥閉眼,他看著我,我害怕。”
陳霧:“……”
“那也不需要閉眼吧。”他轉頭,“晏同學,你彆看這邊。”
晏為熾冷冷睨了眼丁徽瑔,警告他彆找死,不然就不是涉及他一個人的安危那麼簡單。
丁徽瑔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晏為熾一把目光投到其他地方,他的呼吸和行動能力都恢複了不少。
陳霧見丁徽瑔拿出手機,屏幕對著他。
一張照片。
是他跟季明川,去年圖書館那次。
單從照片來看,季明川抓著他的手突起的青筋,發紅的眼瞼,放在他身上的眼神都不可能是弟弟對哥哥該有的,會引起他人的猜測。
偏偏季明川還有一雙深情眼。
丁徽瑔是gay,他會從gay的角度去看這張照片。
分明就不清白。
丁徽瑔把手機放下來,壓低聲音說:“我沒有發給熾哥,算是對上次那麼對你的補償。”
他又像是憤怒,又像是不能理解,“你以後彆這樣了!”
陳霧說:“你誤會了。”
“我誤會?”丁徽瑔譏諷,“你們就差親上了。”
陳霧扯了塊衣角擦拭鏡片:“他喜歡的是女孩子。”
“彆拿這套忽悠我!追女生不就是|障|眼|法!”丁徽瑔情緒起伏過大聲音過低,聽著詭異,“我會監視你,要是讓我再發現你跟這個人糾纏不清,我不會再替你隱瞞!”
他平複了一下,搖搖頭:“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的。”
陳霧見他要走,說:“你還沒跟我道歉。”
丁徽瑔瞪向陳霧,那聲“那你是不是該對我說謝謝”要噴出來又被他憋屈地吞下去,他彎了彎腰:“對不起。”
說完就要去爬牆。
“讓你走了?”
晏為熾從後麵靠近陳霧,搭上他的肩,對丁徽瑔勾手:“手機上有什麼,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