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遇違心:“看不出。”
晏為熾一腳踹過去。
黃遇誇張地抱腿嗷嗷叫:“疼疼疼!你在他眼裡是特殊的,特彆的,你最特彆,他渾身招數都用你身上了。”
晏為熾認同道:“確實對我比對其他人要好。”
黃遇:“……”
熾哥撿著字聽的?
晏為熾端著煙灰缸,指間的煙抖了抖:“我什麼時候表白?”
黃遇騷包地捋捋頭發:“熾哥你問我啊,這我沒經驗,我一直都是被表白的那個……”
“回去再想。”晏為熾將半截煙摁進煙灰缸裡,先出去了。
黃遇嘴角直抽搐,原來熾哥不是在問他,是他自作多情。他打給另一個發小:“昭兒,熾哥準備對陳霧表白了。”
薑涼昭不意外:“佛珠都給了,遲早的事。”
“陳霧肯定會答應的,他就等這個。”黃遇噴了團白霧,“在一起了,我們叫他嫂子啊?”
薑涼昭沉吟:“分開叫。”
“那我跟你一樣。”黃遇沒辦法想象喊陳霧嫂子是什麼畫麵。
兩人聊了會,黃遇說:“昭兒,什麼時候我們幾個聚聚。”
薑涼昭是封閉式壓縮教學,課業繁重,他這會還在整理知識點,疲憊道:“隻能過年了。”
“你那什麼狗屁學校。”黃遇罵完想起是晏家的,他訕訕地咽了一口唾沫,秀出疼痛文學,“你忙學習,熾哥忙戀愛,果然成長就是送朋友們走上理想的道路。”
薑涼昭直接掛了。
黃遇惡心完發小繼續琢磨熾哥的初戀。
陳霧那麼個大活人從春桂到首城,晏家真的就一點都不乾涉嗎,還是覺得熾哥年紀小,等他膩了自己解決感情?
愛情是有保鮮期的,期限一過就需要其他養分來維持。
如果沒有,必定稀巴爛。
黃遇估算不出熾哥什麼時候膩,他對陳霧的心思都堅持快一年了。
想到這,黃遇赫然一驚,還不到一年啊。
怎麼感覺熾哥愛了幾十年了。
黃遇把煙頭丟煙灰缸裡,十指交叉著放到腦後,吊兒郎當地向外走。
不管是什麼年齡段第一次喜歡人,鐵定洶湧,也鐵定帶傷。
希望陳霧能少點心眼少點技巧,對他熾哥坦誠點兒。
如果不是純粹的喜歡,就放過他。
熾哥玩不過,誰都玩不過。
.
這晚晏為熾大腦過於活躍,十幾年走馬燈一樣在他腦子裡亂跑,他挑挑撚撚,發覺值得讓他老了拿出來回憶的都有陳霧的參與。
月光從窗簾的縫隙裡擠進來,床離得遠,享受不到那抹柔光。晏為熾於黑暗中讓陳霧睡到他胳膊上麵。
上一段感情傷到了,還沒從殼裡出來,隻伸了個觸角讓他抓著。
那他知不知道我的心思?
知道。
餘盞隻是送個標本就被他察覺了,多敏銳。
晏為熾兀自笑了起來。
懷裡的人發出含糊的聲音,“阿熾……”
晏為熾一僵,他思緒飛快運轉,竭力找理由解釋自己為什麼不在床那頭睡。
陳霧又沒了動靜。
剛剛隻是夢囈,不是真的醒了。
晏為熾捏捏陳霧的手心:“做的什麼夢,我在你夢裡是什麼樣。”
陳霧睡顏安寧。
晏為熾側低頭看過去,不小心碰到了傷口,他“嘶”了一聲,做賊心虛地擦擦陳霧的頭發跟臉,生怕沾到藥水味。
.
第二天一早,陳霧照常去廚房做早飯,途徑餐廳的時候,他咽下了一個哈欠,驚訝地睜大眼睛。
餐桌上擺著烤麵包,豆漿,玉米,白煮蛋,燒餅,藍莓,稀飯,全都是兩份,雜是雜了點,看著很有食欲。
廚房有響動,陳霧跑進去:“阿熾,早飯是你做的嗎?”
晏為熾係著圍裙清理台麵:“不是。”
陳霧茫然:“家裡隻有我和你,我才起來,不是你還會有彆人嗎?”
晏為熾把豆漿機收進櫃子裡:“那你還問?”
陳霧:“……”
他搓臉抓頭發:“我隻是沒有睡醒。”
“你都做好了,我就直接吃了,我刷牙去。”陳霧走出廚房又回頭,“阿熾,辛苦你了。”
晏為熾似笑非笑:“平時你做飯的次數比我多,我是不是每次都也要對你說辛苦?”
陳霧縮著腦袋轉過身,嘀嘀咕咕:“我好像又說了不該說的,我真是睡昏頭了,我去洗了臉就好了。”
晏為熾黑著臉把廚房的衛生搞完。
不一會兒,陳霧洗漱好坐到餐廳,他喝了幾口豆漿,抓起玉米啃了起來。
玉米是老家寄過來的,雖然從冷凍裡拿出來吃口感差了一點,卻也比菜市場買的好。
陳霧邊啃邊說:“阿熾,玉米糯糯的。”
“嗯。”晏為熾回應。
這麼大的房子沒請人,依然乾淨整潔。明亮的晨光攏在他們身上,他們各自吃著早飯。
跟往常一樣,晏為熾先吃完,陳霧掃掉所有殘留,他把盤子裡的最後幾顆藍莓撚起來:“碗我來洗就好了。”
“吃你的。”晏為熾收拾起了餐桌。
“我都吃完了。”陳霧快速吃掉藍莓,起身和他一起收拾,“阿熾,你是睡不著起來做的,還是以後每天都給我做啊?”
晏為熾雲淡風輕:“你想我每天給你做,我就每天給你做。”
一般人聽了多少都會感動,陳霧不按常理出牌,他想了想說:“還是不要了吧,我有時候早上想吃饅頭包子,你不會蒸。”
晏為熾:“……”
行了,下一步就是學做麵點。
.
國慶在時間的齒輪上平平淡淡地轉了過去,陳霧把南園的藥材養得很茁壯,沒有一株蔫的。
餘伯來找陳霧,領他去了大院的鳥舍。
陳霧沒東張西望:“餘老先生,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餘老給了他一個文件袋。
幾隻不知名的鳥嘰嘰喳喳叫,陳霧打開文件袋把手伸進去,摸到一遝資料:“這些是什麼?”
“國內適合你的學校招生信息。”餘老在給他手裡的一隻鳥拔羽毛,殘了的都給薅掉。
陳霧萬分愕然。
“回去翻翻,”餘老說,“文憑學曆確實比不上能力,但它是衣服,是門鎖。”
陳霧慢慢地眨了下眼睛:“成考嗎……”
“我看你對我兒子吃的藥材挺用心才叫人給你弄的這些,你自己考慮。”餘老拿了個銼刀,給鳥銼挫有點長的喙尖。
“好的,謝謝您。”陳霧拿著文件袋離開了。
餘老對著鳥哼道:“他那是什麼反應,不會不當回事吧。”
“考試哪有容易的,不試試就放棄,像什麼樣子。”
“很多年沒上學了,重新提筆確實難……可能是怕考不好影響自信心。”
“罷了,人各有誌。”餘老失望地歎了口氣。
餘老都說服自己尊重彆人命運了,兒子卻說他在網上查了,那孩子報了11月的自考。
那份資料裡有成考自考兩條路,各個地方的考試時間不同,今年首城這邊的自考11月還能報名,來年1月考。
不過時間太短了,報名了也沒用,最好還是明年準備好了再報考。
11月的還不得考一堆蛋出來。
算了,報了就報了吧,找找看書做題的手感。
餘老在儲藏室走了幾圈,讓人把南園的辛勤園丁叫上來,指著牆高的書說:“自己搬到南園,下班帶走。”
陳霧目瞪口呆:“好多啊。”
餘老看他的表情,以為他沒讀過幾本書,得了,11月考試肯定全是蛋。
“每本書都是我的珍藏品,缺頁或者臟了哪裡,你褲衩都得賠掉。”餘老不講情麵地威脅。
陳霧收回視線,鄭重地說:“我會收好的。”
“那我現在開始搬了啊。”他爬上書山旁邊的小梯子。
餘老看梯子晃動,忍著不去扶,摔下來才能長記性,那麼高直接爬都不考慮後果。
哪知不管梯子怎麼晃陳霧都沒有摔,很穩地拿著幾本書下來了。
餘老咳嗽兩聲:“月底你跟我出一趟遠門。”
陳霧停下翻書的動作:“去做什麼?”
餘老:“去玩。”
陳霧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問了廢話。”
餘老摳摳指甲縫裡的泥巴:“帶你去旁聽,回來寫一篇論文給我看。”
陳霧:“……”
他訥訥:“老先生,我初中都沒念完。”
餘老當作沒聽見。
.
這年林業界交流會舉辦地在新碃,首城林科院退休了的餘老出山了,身邊還帶著個陌生的年輕人。
餘老的學生對他也很關照,大家都在猜他的來曆。
陳霧給餘老拎包捧著茶杯,隊伍走到哪他就去到哪,沒有他說話的地方,他也不會找存在感。
中午一行人結束飯局去了承辦方準備的酒店。
“論文的事彆擔心,我到時會給你一些資料參考。”劉瑜嚴肅提醒,“不能抄。”
陳霧感激道:“謝謝。”
劉瑜刷卡打開隔壁房間:“有事叫我。”
“好的。”陳霧在鋪著柔軟地毯的長走廊站了會,拿出兜裡的手機。
晏為熾那頭有些許嘈雜:“到酒店了?”
“到了。”陳霧找房卡,“酒店靠著一片湖,很大,我今天見了很多林業專家,聽他們去過哪個地方調研,考察過哪些產業,他們都很厲害……”
晏為熾聽著陳霧的嘮叨,他在山裡,這幾天是越野摩托比賽,賽道是一麵山壁。
空氣裡泥土飛揚。
晏為熾把口罩拉下來點,喝了口陳霧走之前給他做的奶茶:“不要想太多,就當是去玩。”
“彆怕。”他說。
.
陳霧沒焦慮,他把從首城帶來的蘋果吃了,盤腿坐在床上看書。
一晃天就黑了。
陳霧下去吃了碗麵回酒店,繼續看書。
餘老端著茶杯來找他,問他把那些書搬回家以後看了多少。
“不記得了。”陳霧給餘老的茶杯加一些水,“我看得比較快。”
餘老蹙眉:“不是看得快就行,要吃透。”
陳霧把床上的書理起來:“我知道的。”他坐到房間空著的椅子上,“您是要和我說明天旁聽的注意事項嗎?”
餘老吹了吹寡淡的茶水,不知道是風水問題,還是命裡注定餘家人丁單薄,他的妻子在世時為他生過兩個兒子兩個女兒。
大兒子和女兒們都沒活過幼年,隻有小兒子活過來了。
小兒子體弱多病,一園子的藥材喂養長大,中學那會兒一聲不響地出櫃了,他也沒動肝火,人能蹦能跳就行。
很多事都是摔了跟頭就看開了。
餘老望著激發他收徒衝動的小輩:“你覺得我迂腐嗎?”
陳霧忙搖頭。
“餘家主要在林業種植業發展。”餘老突兀道,“這個領域餘家說第二,沒有哪家敢說第一。”
他擲地有聲:“即便這樣,我們餘家人也不驕傲自大,隨便欺壓吞並其他企業搞什麼一家獨大帝王之家,而且在餘家戀愛自由,事業自由,婚姻自由,人格自由。”
陳霧聽得一愣一愣的。
餘老鄙視道:“像那種掌控子女婚姻,規矩比牛身上的虱子還多的家庭,千萬不能進!”
見陳霧還是那副呆樣子,餘老把茶杯一端,氣鼓鼓地走了。
.
房裡陷入寂靜。
陳霧坐回床上看了會書,撥了個電話:“阿熾,你們家那麼大,你以後會聯姻嗎?”
“不會。”晏為熾在觀景台看星星,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
陳霧遲鈍片刻:“我沒有問現在,我問的是……”
“都不會。”晏為熾懶聲笑,“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