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啪嗒抽了一口旱煙,他和大家夥一樣盼著小霧談個善良會疼人的媳婦,生一對兒女,過上小康生活。
這怎麼就找了一個男朋友呢。
村長拿著煙杆在鞋底敲了敲,想到小霧這些年過得不容易。
也成,男朋友就男朋友吧,是個人就好。
村長重新打起精神:“那我先跟大家夥打個招呼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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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的石膏一拆,晏為熾就匆匆忙忙地返程,他下個月底要回來陪陳霧去老家。
在那之前就沒辦法回國了。
陳霧回學校上課,同學們都對他投以劫後餘生的關懷,沒有戴柯。他問了一個室友。
“戴柯這周就回來過一次。”室友嘩啦嘩啦翻書,“不用管他,最近他經常一出去就是幾天。”
陳霧說:“可是他給我傳講課的視頻……”
“讓彆人幫錄的唄。”室友笑,“給錢就可以了,他會賺錢。”
意有所指,嘲諷之意明顯。
陳霧沒再與室友交流,他安靜地上完了課回到宿舍。
戴柯的床鋪在他隔壁,跟他頭對著頭,沒少在晚上拉著他看屠夫係列電影,嘴裡翻來覆去地念著“刺激”。
陳霧拿著自己的洗臉盆去水池接水,一直打不通的戴柯找他了,那頭的嘈雜像是要從電流裡傳過來。
戴柯大著舌頭:“陳霧,你回校啦,傷好啦!”
“你在酒吧嗎?”陳霧關掉水龍頭。
“什麼酒吧,不是酒吧,我在酒店。”戴柯哼哼唧唧,“我一個人不知道吃什麼,就隨便選了家酒店,隨便選了一對辦酒的新人,拿五百包了個紅包,裝一方的朋友進來喝酒了。”
陳霧:“……哪個酒店?”
戴柯說了地址:“陳霧,你是不是要來接我啊?”
幼兒園被落下的小朋友,彆人都被爸爸媽媽接回家了,隻有他沒人接。
“為了感謝你一直給我傳視頻。”陳霧說,“你在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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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在校門口打車的時候,趙潛來電說馬上到。
“潛潛,我要去接我同學。”陳霧說,“你彆過來了,明天我們再逛街。”
“我都到了。”趙潛那邊有刹喇叭聲,“我先跟你去接人,完了再逛。”
陳霧“啊”了聲:“你要和我一起去啊?”
“當然,”趙潛最近不知道又看了什麼文包,霸總範兒十足,“你一個人亂跑誰能放心。”
陳霧:“……”
不多時,趙潛開著車出現在陳霧麵前。
餘盞開過一輛比亞迪,陳霧一輛,再就是趙潛這輛。
三輛三個顏色。
“人在哪兒?”趙潛給陳霧開車門。
陳霧說:“凱瑞酒店。”
“夠遠的。”趙潛利索地設置了導航,側身幫他係安全帶,“哥,你身上怎麼總是這麼香。”
“用的是阿熾給我買的沐浴露。”陳霧告訴她答案。
趙潛有點恍然,眼前晃過初次見他的片段,穿了件能當被子的軍大衣,揣著袖筒,呆呆傻傻的。
沒有多少準備沒打草稿,趙潛就在這一刻,在車裡坦白了自己當初接近他的原因。
陳霧聽完說:“沒關係。”
趙潛咳嗽著捏捏後頸:“你不怪我對你彆有用心?”
“不要亂用詞,談不上。”陳霧輕笑著抬下巴,“開車吧,潛潛。”
趙潛下意識照做,陳霧剛才有些許領導的壓迫感,能讓人想象他開會的樣子。
還是林科院的慧眼識珠。
趙潛在紅綠燈口給倫敦那位少爺發了信息,也不管時間差會不會打擾他學習。
報平安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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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了目的地。
戴柯蹲在酒店樓下,伸了一根手指頭在地上畫圈,他比金秋那時候更瘦了,猶如風裡飄飄搖搖的一片殘葉。
陳霧一下車,戴柯就揚聲問道:“陳霧,你有錢嗎?”
“有一點。”陳霧踩著台階上來。
戴柯頭上兜著外套的帽子,帽子裡還有個棒球帽,他還是漂亮的,瓷器一般,被什麼抽空了生命氣息:“那你能不能借我?”
陳霧說:“可以借你。”
戴柯瞪大了黑寶石般的眼睛,都沒有猶豫,天底下還有這種人。
這種人,這樣的人,怎麼就沒……
“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談錢傷感情,錢可不能隨便借,不然你借出去的,你子孫都不一定能要回來。”戴柯撇著嘴說。
喝多了,邏輯還是清晰的,酒量很好。
陳霧左胳膊的石膏雖然拆了,還是不能使多大勁,趙潛把戴柯扛了起來,輕鬆得跟扛了包麵粉一樣。
“美女,你肱二頭肌好硬。”戴柯說,“練這麼拚,沒S曲線了哦。”
趙潛把他往車後座一丟。
“我吃飯的時候把牙套摳下來了,還沒戴呢,我趕緊戴上去,一天要夠二十二小時,為了一口整齊的牙齒,要整齊……”戴柯嘴上著急,牙套還在兜裡揣著,他躺倒在座椅上麵,脖子裡的十字架在一片青紫裡晃動。
趙潛颯爽一笑,用陳霧聽不到的音量說:“帥哥,注意安全措施。”
戴柯也是笑著的:“謝謝美女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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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柯喝多了跟陳霧不同,他又哭又叫的不消停,還用爪子抓前麵的椅背,野貓似的。
趙潛一路罵罵咧咧,她每次想把人丟下車,回頭就是一張布滿眼淚的臉。
好不容易把人扛去林科大,趙潛吐著氣走出宿舍,腦中是戴柯往被子裡鑽的場景,“哥,他到底醉沒醉。”
陳霧回晏為熾的信息:“不討論這個了。”
趙潛現在多多少少了解陳霧了,聽他這麼說就知道答案是沒醉。
裝的。趁著酒勁發泄。
趙潛沒有打聽的衝動,人活一世,誰沒個辛酸事,誰沒個堵心的時候。
不都得靠自己去消化。
“潛潛,還逛嗎?”陳霧收起手機。
“逛啊。”趙潛掏兜裡的口香糖,“我想給一朋友買對兒發夾,你幫我參謀參謀。”
陳霧:“我不會。”
“多看看指不定就會了。”趙潛帶著他下樓,“萬一那天你們要cospy,也能在道具上有個方向。”
陳霧:【阿熾,什麼叫cospy。】
晏為熾:【瞎看什麼了?】
陳霧:【你也不知道嗎?】
過了好一會,晏為熾才回:【沒有你男朋友不知道的。】
實際上是在問趙潛要文包。
趙潛也是服了,自從她當年提了一嘴文包的事,熾哥一旦要開展新領域就找她要,她哪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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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城的珠寶飾品店非常多,大多集中在南豐區,各種輕奢高奢讓人眼花繚亂。
趙潛看上了一款發夾,陳霧也覺得不錯。
鑲鑽的,五萬多,在店裡算是比較便宜的了,做工也好。
趙潛咬牙買了:“就沒見誰過生日自己指定禮物的。”
都走到門口了,她又回去買配套的手鏈,大頭都花出去了,不差小頭了。
陳霧在路邊等趙潛,有輛卡宴向他靠近,車窗降了下來,一個老人,一雙仿生眼球。
是晏二爺,他平易近人地對陳霧打招呼:“小弟沒和你一起?”
“他在國外。”陳霧說。
“是了,還在上學。”晏二爺揉額角,滿頭銀色襯得他有股子和藹的,不摻絲毫銳利的老態,“我這記性是越來越不好了。”
聊了幾句家常話,晏二爺邀請陳霧觀看這周的話劇。
陳霧是喜歡看的,他這兩年看過不少次了。正當他開口時,身後就傳來趙潛的聲音,“二爺,我能要一張票嗎?”
晏二爺那雙仿生眼在她身上留了一兩秒,對待孫女似的,慈祥道:“可以。”
趙潛笑道:“謝二爺,那我到時候就跟陳霧一起去欣賞您的作品。”
車離開後,她唇邊的弧度斂去,接著又揚起陳霧熟悉的笑容:“走,接著逛。”
陳霧被她拉著走:“發夾不是買好了嗎?”
“給你買個小金玩意兒。”趙潛擰著粗黑張揚的眉毛,“去去晦氣。”她補了句,“就是齊縣滑坡的黴運。”
“買了我也不能戴。”陳霧說,“阿熾會吃醋的。”
不自覺地嘀咕起來,“我好像還沒有給他買過金的東西,要不我買一對耳釘給他吧。”
趙潛腦補不出來:“熾哥帶金燦燦的耳釘,會不會不太合適?”
陳霧愣了愣:“會嗎?他那麼帥,怎麼會不合適。”
趙潛:“……”
是我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