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適合什麼樣的環境,不做改變,活出自我堅持自我。
“禮物送也送了,我走了。”趙潛夾著煙起來。
李瀟吹吹還沒乾的手指甲:“有誰給彆人過生日,不吃了蛋糕再走的?”
趙潛理都不理。
抽的女士香煙味道淺淡沒什麼勁,搞不懂李瀟為什麼喜歡這口。
“你上次的戰績我截圖了,要我找出來提醒你一下,”李瀟的棕色波浪大卷鋪展在禮盒上麵,她畫了層亮粉眼影的眼睛一眯,“你回來是因為你輸了,不光要給我買禮物,還得陪我過完生日,現在是打算死不認賬?”
趙潛:“……”
少年時候她們扯頭花乾架,現在她們偶爾會在網上打跑得快。
她還輸光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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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潛吃了蛋糕回去,前麵走過來一個人,她刷著手機正要錯開,那人袖子裡的匕首捅進她的肚子。
“噗呲”一下抽出來,又要捅第二下。
趙潛的手肘砸向他下巴,趁他的動作出現瞬間停滯就把他扯到身前,膝蓋頂上他肚子把他摔趴下,踩死他拿匕首的那隻手,拽住他的頭發,把他的腦袋往地上砸了十來下。
見人沒聲響了,趙潛才倒在了旁邊,全身瞬間爆發的肌肉在不斷痙攣。
一切都發生在兩三秒之間。
趙潛滿手血地打電話:“李瀟,我讓人暗算了,來接我。”
很快的,李瀟騎著摩托飆速找過來,她給趙潛做了個簡單的包紮,抓起血肉模糊的一張臉:“你媽的,這家夥誰,外地的?”
趙潛捂著肚子:“先去醫院,我血流一地了,大姐。”
“摩托載不了你,我的人在後麵,等一小會。”李瀟催促底下人。
趙潛見她興奮地盯著地上不知死活的人,說:“彆動他了,讓他回去交差。”
“不是無差彆殺人?”李瀟來得又急又趕,才塗的指甲磕了好幾處,她撕了丟掉,“可以啊潛姐,在首城跟人結仇了,追你追到春桂?”
趙潛懶得回。
李瀟瞥瞥趙潛肚子上的傷,她拿了那人的匕首,在他身上紮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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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潛沒住院,她處理好傷口就回家了。
廚房有魚腥味,趙老在池魚,一池子的魚內臟跟魚泡,他聽到響動探頭:“潛潛,你不是在給李家閨女過生日嗎,怎麼現在就……”
看到她身上有血,趙老握著菜刀就出來了:“過生日還打架?”打架還讓人沾了便宜?
“我什麼時候打架讓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趙潛臉上沒血色,指縫裡血跡斑斑。
趙老沒費多少心思就明白她的意思:“幾個人?“
趙潛翻白眼:“一個。”
趙老把菜刀從左手換到右手,亂糟糟的胡子氣得直抖:“那就是來試水的,看我們有沒有人兜底。”
“行了,池你的魚去吧。”趙潛吃力地往樓梯方向走。
“就在一樓躺著不行嗎,一樓又不是沒房間。”趙老喊了聲,屁用沒有。
“砰”趙老把沾著魚鱗跟魚血的菜刀拍在茶幾上,他在春桂窩囊了多年,要沉得住氣,都這時候了。
自我安慰了一通還是有火,趙老去書房不知給誰打電話,添油加醋地說了女兒受傷的事。
趙潛脫了外套躺在床上,露出破了個口子的T恤,裡麵是纏著紗布的傷口,她的臉頰抽搐,後槽牙緊緊咬在了一起。
本來隻想拿回“春之秀”。
欺人太甚。
那就彆怪我多拿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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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潛在家待了一周就不待了,她離開春桂前去了趟丁家。
丁家夫婦把飯店賣了,開了家小超市,這個點丁爸爸在店裡忙活,丁媽媽在家曬洗被褥。
趙潛拿著水果跟百合走進她的視野,在空氣裡飄散的洗衣液香味裡問道:“阿姨,老丁還沒消息?”
丁媽媽說:“沒有呢。”
“潛潛,你來就來,怎麼總是帶東西,還在上學彆花這個錢了。”丁媽媽拉著趙潛往屋裡帶。
趙潛傷口沒好,她走得慢,說話吐息也慢。
丁媽媽沒發現趙潛的不對,和以前一樣跟她說了很多話。
兒子跑了,不知道去哪了,家裡很冷清,她見著誰家的孩子就扒著那點溫暖不放。
趙潛陪丁媽媽坐了片刻,說:“我去他房間看看。”
“去吧去吧。”丁媽媽開心地攏著幾乎全白的頭發,“我給你切點柚子,再烤點餅乾,你喜歡吃的那個芝麻的。”
趙潛應了聲就去丁徽瑔的房間,她輕車熟路地推開門,在書架比床大的空間走動。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了,她之前都是坐一會就走。
今天不知怎麼走到那麵擺滿了書的架子前,視線尋找夾在裡麵的相冊。
老丁說要接管家裡的飯店不會離開春桂,結果卻在她動身前往首城的那個月就離開了,也不和家裡人聯係。
趙潛找相冊的時候無意間碰掉了一本書,練毛筆字的,她把書撿起來抖抖灰,剛要塞回去,餘光就捕捉到一小片紙從書頁裡露出個角。
沒有多想,趙潛把影響整齊度的小紙片撥出來,她不會自作主張地清理老丁的東西,於是便打算重新夾裡麵,就那麼一眼讓她發現小紙片好像是什麼說明。
周圍還有焚燒過的不規則痕跡。
趙潛鬼使神差地照著小紙片上的幾個字輸進網頁搜索,她搜到了什麼,表情怔住,耳邊仿佛響起了丁徽瑔的那句“我和他沒有做全套”。
那這是什麼?
為什麼會有齊多夫定片的說明書殘片?
趙潛不敢想,她站到丁媽媽麵前時已經被冷汗打濕後心:“阿姨,老丁他,他是不是……”
丁媽媽反應很大:“不是!他不是!”
這相當於給出了答案。
趙潛情緒起伏快了傷口往外滲血,小紙片在她的手心裡燃燒,她當年的慶幸在這一刻崩塌。
“他瞞我,你們也瞞我。”趙潛腦子空白,一下子無法麵對不能釋然。
其實老丁單方麵斷絕聯係一聲招呼不打就走了,已經在她心裡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但是事實真的擺到眼前就是天崩地裂。
丁媽媽沉默著揉麵團,忽然就失聲痛哭起來。
家裡比不上一線大城市的富家,衣食無憂是沒問題的,兒子卻因為少年時期的一次糊塗,攤上了整個人生。
她跟丈夫也是偷偷發現的,他們放下飯店的生意問兒子為什麼會這樣。
聽了兒子的自述,他們就帶他四處看醫生接受治療。
一天夜裡,兒子走了。
他們找了一年就沒有再找了。離開這裡,離開隨時都會指指點點的親戚朋友,離開父母有形無形的不安跟難受,兒子肯定過得更輕鬆。
趙潛腳步不穩地走到客廳的椅子上坐下來,桌前是切好的柚子,果肉飽滿像淡黃色小花。
心緒翻滾得厲害,趙潛有點反胃,她怕丁媽媽誤會,艱難地忍住了乾嘔的衝動。
丁媽媽捂著紙巾擦擦眼淚:“潛潛,其實徽泉有留話給你,是在紙盒上寫的,我去找給你。”
因為是兒子吃的某個藥物的包裝盒,丁媽媽才一直沒有拿出來。
這次是知道趙潛發現了真相,便交給她了。
趙潛從丁媽媽手裡接過紙盒。
那字跡的筆鋒深刻尖銳,下筆的時候在承受著什麼很不舒服。
一共就四個字,還算上了稱呼。
【潛潛,祝好。】
趙潛扯了一下泛白的嘴皮子,我不用你祝福也會好好的,還會越來越好。她把紙盒捏了捏,放進了兜裡。
就他媽犯蠢,怎麼不知道做安全措施,為什麼沒做。
趙潛紅著眼看牆上的照片,少年麵向鏡頭,嘴角牽著一抹笑,書卷氣濃又乾淨。
再也不見也沒關係,活久點吧,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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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月,趙家的資金鏈到處崩斷,昔日交好的沒有一家伸出援手。
原本除領頭晏家外的薑趙餘黃四足鼎立出現了破口,薑家出來了,趙家掉下去了,彆的家族一時半會還沒那資格填進來。
局麵的變動還在繼續。
豪門商界的事影響不到陳霧的一日三餐,晏為熾一回國,他就把耳釘送了出去。
——兩枚純金的,星星。
晏為熾火速出門打了耳洞,嵌上了星星,拍照發朋友圈。
捧場的那批基本沒怎麼動過,也沒和他約過飯打過球,就這麼以一種點讚評論的形式維持著這種關係。
見證他親自為自己戴上戀愛腦的王冠,在寶座上不下來了。
黃遇這回不想點讚,不超過一萬的耳釘,還是金的,陳霧要乾嘛?
他給陳霧發信息:【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讓我熾哥戴那麼醜的耳釘,為了讓我們知道他能為你做到什麼程度!】
陳霧:【黃遇,哪天他要是跟我吵架,我第一個削你。】
黃遇:“……”
靠,熾哥怎麼碰陳霧手機了啊,他還好死不死的趕在這時候發了信息。
黃遇嚇得卸載了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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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漸散的上午,陳霧開著他那輛比亞迪,帶男朋友去了老家。
晏為熾為了這趟旅行特地買了攝像機,還是找行家薑涼昭推薦的一款,他一路記錄沿途風景。
進山以後換了新電池,晏為熾透過鏡頭看山色:“以前路沒修,你是怎麼走的?”
“不走這裡,要過河爬梯子。”陳霧開著車,眼裡是熟悉又陌生的深山,“路修得真好。”
沒多久,車輪碾過石子路,暢通無阻地抵達村口。
兩棵矮矮胖胖的桂花樹一左一右,門神一般迎接每一個回家的人。
“到了。”陳霧說,“阿熾,我去後備箱拿東西,你把外套穿上,外麵冷。”
副駕上的人沒有反應。
陳霧見他完全沒了路上的期待激動,一動不動不知道在乾嘛,他疑惑地喊道:“阿熾?”
晏為熾麵部不自然,嗓音低低的有點啞:“我抽根煙。”
陳霧眨眼:“……你緊張啊?”
晏為熾兩隻手各有想法地在褲子口袋裡摸索:“彆管。”
“那你在車裡緩一緩。”陳霧打開車門,對接連跑過來七嘴八舌的鄉親們說,“我男朋友緊張,等一會兒。”
晏為熾:“……”
媽得,這還怎麼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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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在鄉親們的幫助下把後備箱的東西拿了出來,他敲敲副駕那邊的車門:“阿熾,可以了嗎?”
晏為熾把車門打開一個縫:“跟他們說我是天生金發,自然卷,而非不務正業的不良少年?”
“……”陳霧說,“大家不會那麼想的。”
晏為熾倒在椅背上,合著眼簾發愁,外麵人也太多了吧,不是大山裡嗎,不是年輕人都出去了嗎,怎麼還有這麼多人。
“我再抽根煙。”晏為熾沉聲道。
陳霧小聲提醒:“你抽多了,煙味一時半會散不掉。”
晏為熾立馬把煙塞回了煙盒裡。他捋了捋打理過的額發,抬腳走下了車,身姿挺拔麵容嚴肅地站在陳霧身旁,接受這個吃過的鹽比他吃的米還多的老年群體打量。
個子很高,不駝背,不抖腿,長得俊,眼神不汙濁,氣質好,沒外八字也沒內八。
不花裡胡哨的黑色外套敞著,裡麵是小霧織的毛衣。
脖子上是小霧織的圍巾。
再看腳。
是小霧做的布鞋。
這是小霧放在心坎上的人。
村長一手拿著擦得很乾淨的銅鑼,一手高舉槌擊鑼,“當”地對著鑼麵敲了一下:“放!”
鞭炮聲劈裡啪啦響起。
老長的鞭炮,誰家娶媳婦都沒這麼長過。
動靜之大驚動了周圍散步的一大群雞鴨鵝,它們躁動著亂飛亂跑,咯咯咯呱呱呱地吵叫。
晏為熾僵硬地看著這一幕,鞭炮殼蹦到他下巴上,他抖了抖。
陳霧摸摸他的下巴:“沒事的,彆怕,大家是在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