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現在蘇苒之眼前的隻有滿目虛無中的那絲絲青氣。
她心中沒有一星半點害怕,反而還能仔細的打量那一縷稀薄的青氣。
畢竟瞎了這麼多年了,蘇苒之早已習慣目之所及處儘是虛無。
這睜眼能看到青氣,對她而言是好事。
“篤篤篤——”
敲門聲傳來,秦無一手扶著蘇苒之,一手去開了門。
“苒苒,哎呦,秦無也在啊。”來人是隔壁李大哥家裡的媳婦,蘇苒之喚她李嫂子。
李嫂子手裡提著一筐雞蛋,說:“這是我在山下幫彆人養雞,主家給的,這天兒熱,我跟你李大哥兩個人吃不完。我在這山上也沒有什麼熟人,尋思著就給你們送點。”
李大哥跟秦無是鄰居,兩人當年一起做過不少工。
他算得上是秦無在天問長唯一能說得上話的朋友。
李嫂子說著就把雞蛋遞過來,但看她遞的方向,是給蘇苒之的。
像這種鄰裡間的女眷們互相送吃食或者針線活,一般也都是給女眷本人,而不是越過她直接給人家夫君。
再加上李嫂子不知道蘇苒之一到下雨天就眼瞎的事情,直接把雞蛋給蘇苒之也是正常。
但秦無卻穩穩的接過了雞蛋,他說:“多謝嫂子,內子今日身體不適,我來拿就行。”
李嫂子走了,留給了蘇苒之一聲‘意味悠長’的:“客氣。”
第二天一大早,天又晴了。
蘇苒之做工時遇到了李嫂子,李嫂子走到她旁邊,給她擠擠眼睛,小聲說:“昨日……”
蘇苒之點點頭,等她繼續往下說。
昨兒個蘇苒之沒有從李嫂子身上看到絲毫的‘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未曾修煉的緣故,還是說蘇苒之現在眼睛剛有了‘望氣’的能力,一天隻能看一個人。
蘇苒之這邊想著正事,那邊李嫂子的話已經完全脫口而出:“昨日你夫君可是一回家就讓你下不了炕了?”
蘇苒之:“!!!”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不過,仔細回憶一下昨天的場景,秦無自始至終都攙扶著自己,彆說,感覺還真像那啥到站不穩。
蘇苒之想要捂臉。
李嫂子平日裡在力堂接15分的活兒,接下來時間都去山下自己找活計。
用她的話說:“力堂的活計要麼是繡花,要麼就是洗衣,我一天才能賺一分,隻能換一百文。還不如我下山去教他們養雞,一天一百五十文嘞!”
今日李嫂子早上沒來力堂接活兒,而是打算下山,碰到蘇苒之便多嘮了幾句。
“年輕就是好啊,我家那口子,每天訓練回來就在炕上倒頭就睡,鞋襪都不知道脫。”
蘇苒之:“……”
您說就說,但是您眼神中的羨慕是幾個意思。
兩人在拐彎處分彆後,李嫂子還在咋舌:“秦無那小身板,看不出來這麼厲害的啊。”
這句恰好被風刮進了蘇苒之耳朵裡,她走著走著差點來了個平地摔。
幸好多年習武下盤很穩,不然當眾摔了太沒麵子。
不過,她還是在心裡給秦無正名了一下,真的不是小身板。
要啥有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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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蘇苒之接的是成衣鋪織布的活計。
成衣鋪裡沈姑姑為人和氣,平常也不會挑刺,各家媳婦姑娘在這裡做活兒比其他處稍微能放開些。
一邊縫衣服,還能一邊聊著些家常話。
蘇苒之第一次來成衣鋪的時候,感覺這裡像極了她還是姑娘家的時候,鄰裡家的姐姐嬸嬸們一起做針線活時的場景。
隻不過那時各位姐姐嬸嬸們都在後院,一邊縫縫補補,一邊說著哪家的男人有出息,哪家的孩子俊俏機靈。
蘇苒之就是這些鄰裡口中經常誇讚的對象。
“那蘇家老三的閨女,太好看了,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小鹿一樣的,我看著就忍不住想給她買糖。”
有剛嫁過來的新婦不知道蘇苒之家裡情況,說:“那小姑娘我見過,太俊俏了,有靈氣。各位嬸嬸,她家母親呢?”
孩子都這麼好看了,母親按理說長相不會差才是。
哪想到,此話一出,在場婆媳們都沉默了幾秒。
但還是有關係好的嫂嫂跟她解釋了。
“蘇老三你也見過吧,雖然是劍客,卻文質彬彬的,比書生還俊。”
尤其是他這些年來也不知道有什麼暗疾,一張臉總是蒼白的,看起來竟多了幾分病弱的美感。
新婦點點頭。
那位嫂嫂繼續說:“你不是咱們鎮子上的人,那你不知道,當年想嫁給蘇老三的姑娘家不知道有多少。誰都沒想到這人說著要出門行俠仗義,不到一年的功夫就抱回來一個不足月的嬰兒。還說那是他孩子。”
當時不少姑娘家心都碎了,但見他沒帶妻子回來,就想著自己嫁進去怎麼說都是正室。
再加上蘇老三第一個孩子是閨女,沒有繼承權,姑娘們還是想嫁。
但蘇老三卻謝絕了所有登門的媒婆,放話出來:“我一生隻要一個妻子足以,下半生我會好好撫養獨女長大。”
他都說獨女了,其他姑娘家再湊上去也沒意思。
但有人對他愛得深,便為此憤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