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蘇苒之心中又有些奇怪,土地公是受人祭祀而誕生的神靈。
按理說,他不應該操心人族修士修煉的事情。
還有,就算土地公對修士的修仙曆程略有耳聞,也應當說的是——‘你們人族’,而不是前麵一個指代詞都不加。
土地公這話,直接給她一種,土地公之前也是人族修士的錯覺。
蘇苒之剛想到這裡,土地公似乎想通了什麼,他又說話了,這次他的語氣不複之前那種神靈般的高高在上,反而像極了同輩、朋友之間的交談。
最顯著的變化就是他已經不掉土渣渣了。
“蘇道友,在下方沽酒,三百年前……”
聽聞這話的蘇苒之心中泛起驚濤駭浪,土地公果然已經不是之前的土地神了。
而且,方沽酒前輩,不正是三百年前天問長的掌門嗎?!
沈姑姑之前跟她嘮嗑時候提過的。
果然,‘土地公’下一句話就是:“三百年前,在下曾為天問長的修士。”
蘇苒之在心裡默默補充一句:“是掌門。”
方沽酒問:“不知蘇道友今年貴庚?”
就算蘇苒之是女子,他也沒問‘芳齡幾何’。
畢竟在方沽酒眼中,蘇苒之指不定都修煉了好幾百年,‘芳齡’有些不太合適。
蘇苒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山中無歲月。”
蘇苒之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還未修煉的時候,就跟三百年前的天問長掌門平輩論交。
可現在不是感慨這個的時候,主要還是該討論怎麼從龍口中逃出。
順道回去天問長搬救兵。
蘇苒之想,方沽酒前輩都沒法跟那骨龍抗衡,唐照仙長和李長老一行人指不定已經遇到了麻煩。
蘇苒之很有自知之明,在這種緊要關頭,她又未曾修煉,肯定不是那個‘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的天選之人。
她還是乖乖回去找掌門和大長老出手更加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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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方沽酒的想法卻跟蘇苒之的相差甚遠、南轅北轍。
沒人知道,方沽酒真的不想當這個土地神了。
畢竟土地公看似是神仙,卻隻是地位最低的小神。
三百多年了,他彆說飛升去九重天,就連踏出這荒山、離開這一畝三分地的能力都沒有。
方沽酒感覺這就是變相的關禁閉。
他不是沒想過徹底消亡。
按道理,若是沒人祭拜,土地公和土地婆的‘神性’就會漸漸會衰敗,逐漸消散的天地間。
但方沽酒這邊,卻因為還有村民在祭拜他,所以他的靈識不能消散。得護著信仰自己的百姓們。
方沽酒很後悔,若不是當年被‘多活幾百年’的話給蠱惑,答應了前土地公臨終托付。
他也不會困在此處三百餘年。
他真的很懷念三百年前仗劍遊天下,路見不平就拔劍相助的日子。
可現在他雖然活著,唯一能做到的隻有庇佑誤入此山的百姓。
方沽酒如今終於見到一位修為不在自己之下(自己看不透蘇苒之的修為)的人,他幾乎要把蘇苒之當成自己的救命稻草。
他想,隻要自己解決了當年修行遇到的難題,說不定就能飛升了。
於是,蘇苒之和方沽酒同時開了口——
“請問道友,這‘粗裘糲食地行仙’作何理解?”
“敢問前輩,如何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