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蘇苒之確實心動了。
他跟秦無非常默契的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三個字——可以接。
如今他們倆一個功德加身, 一個突破了踏仙途, 對外界感知力都非同尋常, 普通小鬼小妖是奈何不了他們的。
但蘇苒之為了穩妥起見,還是先詢問了一下關於老鴇口中那小鬼的情況。
老鴇之前說的是‘畫舫裡有姑娘得了臆症’, 可如果是普通臆症, 哪裡還需要請先生?
跟鬼怪、妖邪打交道, 最忌諱在不明情況時直接上陣。
不然, 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蘇苒之隻拿了自己和秦無的兩百來文, 目光從那一錠銀子上淡淡掃過,然後絲毫不帶留戀的看向老鴇眼睛。
“不瞞您說,我和夫君確實有些超出常人的本事,也跟鬼神、妖物打過交道。但還請您坦誠相待,把此番所托之事詳細說出來, 我們評估過危險後,再來決定接不接。”
蘇苒之不是聖母,她知道, 被妖邪困住的百姓固然可憐。
但如果對方實力比她高出數倍, 那她上去也隻是白白送死。
老鴇被她直直的看著, 眼神不禁閃躲起來。
但蘇苒之態度強硬,老鴇又擔心自己什麼都不說,兩位先生直接走了。
她終於顫顫巍巍的開口:“就是,二十天前, 我們畫舫一個姑娘她說自己懷了孩子,以這個理由不去接客。”
說到這裡,她看了蘇苒之一眼,畢竟說的是男女情愛,她怕女先生瞧不起這檔子事兒。
老鴇發現蘇先生臉上沒有絲毫異色後,繼續往下說。
“我們畫舫的姑娘每日都會喝下避子湯,她應當不會懷有身孕。可她不僅說自己懷孕,而且情緒還很不好,為此咬傷了幾位催她接客的漢子。我便做主給她請了大夫。沒想到,她真的懷孕了……”
老鴇說:“素衣是我們畫舫買回來的姑娘,我們舫主心善,給她兩條路選擇。一是孩子父親願意認她,交五十兩銀子贖金,便放她回去好好生活;二若是找不到孩子父親,或者男人不肯認這件事,那就遵從素衣的想法,就把孩子生下來。等她攢夠了贖金,照樣能帶孩子離開畫舫。”
畢竟,若是孩子父親不願意認素衣,她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在外麵很難活下來。
說到這裡,老鴇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臉上的粉撲簌簌的往下掉。
蘇苒之臉上表情都沒變,也沒出聲,等她繼續往下說。
不過,話又說回來,事情進展到這裡還算正常,避子湯會有失靈的時候。舫主也確實仁意。
可老鴇的臉色告訴蘇苒之,重頭戲還在後麵。
“半月前,也就是素衣被診出有身孕的第五天,確實來了一位男人,帶著五兩金子,說自己是素衣肚子裡孩子的父親,要帶著她離開。那男人生的極為精明,一雙眼睛好像會算計人一樣。素衣到底是我手下的姑娘,我不放心,要看男人的田產文書。確認什麼都沒問題後,素衣也對他死心塌地的,當時就要跟他走。我沒理由不放人。記得那會兒跟現在時間差不多,剛到寅時(淩晨三點),天都是黑的。我看著素衣跟他下了船……”
老鴇臉色蒼白:“您也能看到咱們畫舫燈火通明,倒映在水麵上更是漂亮。就在那男人下船時,我看到水麵上浮現他的影子……他不是人!”
老鴇說的很詳細:“我最開始以為自己眼花了,後來我看了第二遍,我才敢確定那男子屁股後有一條長長的尾巴,是狐狸!”
蘇苒之微微皺了皺眉。
這水沒有什麼特殊,按理說,化形後的狐狸,不應該被水一照就現原形。
狐族化形術要是這麼沒用的話,話本中也不會頻頻出現凡人被狐妖勾引欺騙了。
“我那會兒壯著膽子,喊了張管事和咱們龜公們過來,直接叫住了素衣。可素衣哪裡聽我的話,她直接跟著狐狸跑了!”
蘇苒之和秦無商量了一下,如果對方隻是一隻化形都沒化好的狐妖,他們完全是可以對付的。
但也得慎重,萬一這狐狸背後有什麼老祖宗,他們還得慎重處理,
她主動問道:“現在情況呢?要我們找素衣姑娘,還是其他事情?”
老鴇搖頭:“素衣在三天前已經自己回來了。多日相處,她也發現了那狐狸的真麵目,被嚇得不輕。可當晚那狐狸尋了過來,素衣跪下求我說她不肯走,狐狸興許是忌憚我們人多,沒敢硬來。隻是最後留下一句話‘你們會後悔的’。”
“我本來以為他會伺機上船報複,特意安排人在船口守著,看了倒影再放上來。我哪想到,那狐狸報複的是素衣啊,這才懷胎二十天,她肚子卻一日比一日大,像是七八月顯懷了。”
蘇苒之和秦無商量後,決定去看看那姑娘。
如果真的是狐狸使壞,那麼估計還得找正主。
老鴇見識過他們的本事,還有張管事悄悄給她說的仙長可以瞬間烘乾衣服的事情。
再加上蘇苒之和秦無皆一身正氣,老鴇便許下二十兩銀子的報酬,前來相求。
蘇苒之和秦無跟在老鴇後麵,順著樓梯往下走。
老鴇又叫了張管事和另外一位嬤嬤跟著自己,她悶聲解釋:“下麵很黑,人多點壯膽。素衣現在精神很不好,之前把她綁在三樓,她總想著往下跳。今兒貴客雲集,咱們也是沒辦法。”
蘇苒之感覺大概走了兩米深,老鴇才停下腳步。
在這裡,以蘇苒之和秦無的耳力,可以清晰的聽到河水緩緩流動的聲音。
還有一道十分微弱的呼吸聲。
船艙裡黑洞洞的,隻有老鴇手上的油燈是唯一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