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蘇苒之練得卻完全沒有炎火訣那麼順遂。
她明明按照秦無畫的脈絡逐一凝下去,可每次到最後一步,靈力卻跟卡了殼一樣,靈力走到手少陽三焦經的時候就是運行不出來。
這直接導致她無法凝水。
秦無見蘇苒之這邊遲遲凝不出來水,神色稍微有些凝重。
其實,有‘靈火’在先,他覺得苒苒就算是凝出來冰塊自己都不詫異。
可偏偏不知哪裡出錯了,苒苒居然凝不出來水。
蘇苒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脈絡圖沒有運行正確,她在秦無掌心重新畫了一遍凝水訣。
在秦無給她點頭確認這是對的後,蘇苒之也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蘇苒之實話實說:“脈絡圖我隻能推到最後一步就被卡住,沒法凝出來水。”
仔細思考一番後,她突然想到一個很窒息的原因:“難道是我五行缺水?”
從古到今,不管是儒釋道,還是心屬火、肺屬金、腎屬水、肝屬木、脾屬土等學說,全講究的是五行調和、中庸之道。
就連李四柱大哥,他土行占那麼多,也是有其他四行存在的。
單一缺某一行的人也不是沒有,隻是這些人一般壽命比較短,而且修不了仙。
秦無捏起了她的指尖,來回渡了些靈力後,說:“你體內有水行存在,應當是這流通的脈絡圖在你體內不能正常運轉。”
蘇苒之:“……”意思就是這凝水訣術法有問題?
雖然這個觀點很囂張,畢竟全天下的修士基本上都能用這凝水訣凝出來水。
但蘇苒之卻突然心有所感——她在按照脈絡圖運行靈力的時候,確實察覺在運行到腎部時,有些許凝滯。
所以,她要找對適合自己的脈絡圖!
蘇苒之盤膝而坐,閉上雙眸,放空自己,全身心沉浸在體內凝水訣運行的脈絡圖中。
她一點點的用靈力在這脈絡圖中行進,稍微有阻礙的地方,都會試試其他分叉。
然後選出一條通往腎部最快、最粗的脈絡。
不知不覺間,天色由明轉暗,直到太陽完全落下,星月出現。
蘇苒之打坐了整整一個白天,直到子時才睜開雙眸。
這次,她麵前的盆裡正徐徐凝著水,不多時,便出現了滿滿一盆水,看起來尤為清澈。
天上的月亮倒映在裡麵,又大又圓。
秦無在白天已經鋤完了院中的雜草,而且他還很有經驗的把凝實的土打散,這樣方便以後在院中種花種樹。
戌時過後,他就放下工具,一直守在苒苒身邊。
樹樁和那木匠鬼是真的非常老實,趨利避害的能力一流。就算蘇苒之在打坐,他們也沒敢發出哪怕一丁點聲響。
秦無在蘇苒之開始凝水時就睜開了雙眸。
現在,他看著盆中之水,再看看裡麵的月亮。
興許是因為水太過清冽,給他一種月亮好像真的在水底的感覺。
其實,不隻是秦無有這個想法,不知什麼時候,劉木匠的鬼魂飄了出來,他甚至忍不住想去撈月亮。
秦無見苒苒能凝出水來,心情好,不欲與其計較。
隻要劉木匠安分不傷人,秦無也不會一言不合送他去陰差那裡。
秦無自己也不是沒大晚上凝過水,他很清楚自己的水沒有苒苒這般晶瑩的感覺。
但若是具體非要說哪裡好,秦無又不大能說得上來。
總之,其中精妙,等明日苒苒自己梳理通順再說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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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都是仙長嗎?”
借著月光,劉木匠看著這一幕,情不自禁的發問。
他本能的害怕兩位仙長,但卻在看到這水中之月時忍不住出現。
不用秦無和蘇苒之回答,他便自問自答:“一定是仙長,才能變出這樣的月亮。這……在我們那兒象征圓滿。”
蘇苒之見他似乎回憶起了生前事,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在大安國境內,滿月都是這個象征意義。”
至於那什麼‘變出’月亮,她沒做解釋。
蘇苒之想,興許是因為劉木匠在夜色下一直關注著院裡的一草一木,見這空盆中突然盈滿水,映出了月亮的倒影。他以為這月亮是她變出來的,這才冒著被打死的危險現身。
但月影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嗎?
且看劉木匠後麵說什麼。
果然,劉木匠滿足了蘇苒之的期待,他搖搖頭,斟酌著解釋說:“我、我說的圓滿可能與仙長不是同一個意思。我們整個家族都是做木匠活兒的,據說,我一位祖先還是給開國君主的母親做了嫁床的。”
蘇苒之不動聲色的跟秦無對視一眼,蘇苒之微微愕然,原來她昨晚隨口說出來的話本,居然真的是現實?
劉木匠的重點在後麵。
“那嫁床一共做了十六年,最後一步,是給床底悄悄刻上去的小龍再刻出一雙眼睛來。”
許多藝術作品的最後一步都是頂頂重要的,畫龍點睛更是其中的壓軸戲。
隻是當時諸侯爭霸,這象征‘天子’的小龍是偷偷刻上去的,‘點睛’自然也得偷偷來。
隻要點睛點的好,那麼在這嫁床上生下來的孩子,恐怕真的會有真龍之命。
可以說,三百多年前,劉木匠的祖先是奔著‘改朝換代’的思想去做嫁床的。集齊整個家族之力,做了十六年。
隨著劉木匠想起來的事情越多,他身上身為‘人’的氣息就越濃。
他見蘇苒之聽得認真,囉囉嗦嗦的說了好些事兒。
“我們家族每年都有一次‘水中撈月’的盛會。盛會上,需要每一位子弟用自己雕刻的帶著彎鉤的木竿,去勾水中的月亮。”
劉木匠木訥的眼神中出現憧憬:“那月亮看起來就跟你這盆中的一樣。我們‘撈月’撈的不僅僅是倒影,而是月影與當年那嫁床上一隻龍眼的結合。我沒見過那雕花木床,但我記得父親說過,木床下刻的龍很小。我當時還想著眼睛怎麼可能跟月影一樣大如盆?最後還是祖父告訴我,說這是當年君主贈予我們家的沾了他真龍之氣的龍眼,不是凡物。變大變小不過是常態。龍眼平日裡一直沉在流水中,隻有每年八月十五,被天上的月影吸引,才會出現,劉家人便可各顯神通的打撈。”
開國君主的龍氣,絕對是無與倫比的。
紫氣與滿月的月華在水下交融,聽起來就很厲害。
蘇苒之聽得入味,劉木匠也很上道的繼續往下說:“水中月影在我們家象征圓滿。誰做出來的木杆能挨到月亮,並且能用彎鉤‘撈’起月亮,那誰就可以去給修補欽天監了。”
蘇苒之明白,劉木匠口中的圓滿是技藝大成,而自己之前為了給他遞話所說的圓滿是闔家團圓。
這下,不用劉木匠再說,蘇苒之也知曉‘撈月’的重要性。
欽天監直係國運,能受邀去修補欽天監,那是可以被當今陛下禮遇,在世時會有無數賞賜加身的!
甚至有人做得好了,生前積攢關乎國運的紫氣功德,死後下輩子還能繼續投為人胎,富貴榮華不儘。
思及此,蘇苒之視線掃到了劉木匠的斷手,還有那低矮的凝了血色的樹樁。
樹樁斷層很齊整,定是被人細心鋸去的。
如今在月色下看著樹樁上那紅黑的血跡,給人一種很不祥的感覺。
蘇苒之突然開口:“那樹……你在世時,它就是這樣的嗎?”
劉木匠眼神有暗淡:“不是,我雖然打算鋸斷它來著,但在我死的時候,它依然長得高高的,枝繁葉茂。它是我祖父在我出生那年種下的,後來我們舉家搬回了長川府府城,便把這戶院子賣了。”
頓了頓,他繼續說:“我父親說,這戶院子正常賣得二十多兩銀子。但我祖父當時十兩就賣給了一個守信義之人,隻要求他把當時種在院子中間的這棵樹仔細澆灌著長大。”
那戶人家得了這麼大一個便宜,再加上為人守信,自然把這棵樹照顧的好好的。
蘇苒之說:“如果不出意外,你是要砍下這棵樹的軀乾,去做那撈月的木杖?”
劉木匠點頭:“是,這是我們家的傳統。”
蘇苒之理了一下思路:劉木匠丟了手,跟他‘同歲’的樹斷了軀乾。那便很可能是他同族人為了在撈月比試中拔得頭籌,故意害死劉木匠。
但劉木匠為人憨厚,一直都沒想過這一點。
他甚至自己都覺得自己可能不小心衝撞了什麼,被不知名的邪祟給殺了。
“那邪祟可真惡毒,要我的手有什麼用,難不成希望我下輩子不做木工?”
蘇苒之聽他絮絮叨叨的推斷自己的死因,全程不忍心說話。
這麼憨的鬼真的太難見到了。
劉木匠嘟嘟囔囔:“我要是真能投胎,我也不想當木工,隻想當一棵樹,長在原地就好了。”
說著說著,他突然想到什麼,趕緊給兩人作揖,說:“多謝兩位仙長到來,我才能壓下鬼性,恢複神智。”
劉木匠很能拎得清,多虧了仙長們,他才得以恢複神智。
之前提到過,鬼基本上不怎麼聰明,全都是按照本性嚇人、殺人。
但若是遇到危險,其本性也會躲起來,讓一直虛弱的劉木匠成為鬼魂身體的主導者,以此來保命。
蘇苒之應下後,起身前看了下水盆裡的月影,說:“你們那龍眼與月華融合之物,每年都呆在劉家老宅嗎?”
劉木匠錯愕了一番,正想說“是……”,卻臨時想到了什麼。
他瞪大眼睛,說:“不、不、不是,我記得我看過最近百年滿月比試的記錄,不完全在老宅。有好幾次甚至都不在長川府。”
“嗯?”
“據說,在八月十五滿月的十日之前,家裡會有弟子感知到這次龍眼與滿月會出現在何處,然後我們舉家趕過去。”
有兩次還因為出現的地方太遠,大家在十天內都趕不到,隻能放棄那一年的比試。
蘇苒之微微打了個哈欠,看似無意的詢問:“哦,那隻有今年八月五號才能知道了。最後一個問題,曾經有沒有出現過有人提前把滿月圈/養在一處溪流或者水潭,等大家一起來比試的事情?”
秦無抬眸看了看苒苒。
他心想,這定又是一個很大膽的想法了。
那邊劉木匠因為這話嚇得眼睛都瞪大了,忙說:“圈/養?沒、沒有吧……”
他一直都是一個活在規矩裡的人,從不敢做任何出格之事。
就連十幾年前回到這處小院,都是依著祖父安排的。
蘇苒之沒再多問,她和秦無回去休息了。
現在才七月多,距離八月五還有二十日時間,他們還是先把家裡收拾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 苒苒:感覺我這凝水訣好像有點不大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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