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忙完了,去歇息一會兒吧。”
張嬸洗完衣服,才看到她婆婆出來了,趕緊儘孝道扶著婆婆。
婆婆被兒媳這話叫的一個激靈,正要回去,可還是沒忍住又往灶房裡看了最後一眼。
恰好蘇苒之轉頭,抬眸也看向她。
蘇苒之看向彆人的目光跟看秦無的很不一樣,雖然依然溫和,但卻因為沒有情緒顯露,看起來稍微有些漠然。
婆婆立馬撇開眼神,不敢與之對視。隻能慌忙對著兒媳說:“好,扶我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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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餅熟的很快,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六十來隻柿餅全部被煎好。
這些柿餅被秦無用靈力包裹著,倒是不會給包袱上沾染油漬。
最後,張嬸過來算了麵粉和糯米粉的用量:“麵粉是自家的,五文;糯米粉我按照去鎮上買的價錢,給兩位算十二文,成嗎?”
此前已經給過二十文的租借費,這會兒蘇苒之又補了十七文。
臨走前,張嬸擦了手送兩人出門。
見她洗完衣服整個人咳的有點虛弱,蘇苒之斟酌著她的身體情況,給了她三顆火槐花。
“此物乃治愈風寒所用,食之有異香,片刻後才散。”
嬸子有些不大好意思:“啊,這是給我的嗎?”
她伸手接了過去,“我這風寒是陳年老疾了,年年秋冬都這樣,感謝您。”
張嬸自己也吃過槐花麥飯,見狀並不覺得火槐樣子古怪。
再加上蘇苒之有功德在身,本身說話就給人一種天然的信服力,張嬸一點也不擔心這會是什麼毒藥。
蘇苒之把火槐交給她,自己便和秦無往山洞的方向走。
這邊張嬸因為蘇苒之話語的影響,下意識的把火槐放到嘴裡。
當即,火槐化成一股暖流從她喉口流入。
幾乎就是火槐消失的一瞬間,張嬸後背發勁冷的感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從骨子裡散發出的暖洋洋的感覺。
感知著這宛若神跡一般的藥效,張嬸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定是遇到了仙長!
她趕緊追出村子,卻發現不過須臾的功夫,蘇苒之和秦無已經走出老遠。
又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兩人的背影就隱沒在山林裡,看不真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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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張嬸身體上已經散發出槐花盛開時的淡淡清香。
花香雖淡,卻能飄散很遠。
尚在村裡的百姓們都忍不住出門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
“嬸嬸,你身上怎麼這麼香啊?”
“這味道好好聞啊!”
“嫂嫂,這是去鎮子上買了啥好東西?”
張嬸一大把年紀了,還是第一回這麼被人圍觀。
就連她公公婆婆的出來了。見散發香氣的人是她,兩人都愣了一下,但也反應很快的趕緊把她拉回屋子裡。
“怎麼回事?這香味……”
張嬸忙把蘇姓仙長贈予她火槐的事情說了一遍,補充道:“我現在身體很暖和,再沒有後背無故發冷的感覺了。”
說著,她還讓婆婆幫忙把後背縫上去的幾層布給取下來。
“之前不斷加厚衣服,但還是乾啥都冷。現在我都要被熱出汗了。”
婆婆愣了愣,說:“真、真的是仙人?”
兒媳的身體她是知道的。她還專門帶著兒媳去鎮上看過大夫,但大夫說這是坐月子落下的病根,沒法根治。
現在,這算是根治了嗎?
張嬸忙把她摘柿子回家途中,看到蘇苒之和秦無從半山腰下來的事情說了一遍。
“最後我追到鎮子口,看著仙長們走得很快,又上山了。那麼高的石頭跳一下就能上去,好像飛上山的。”
說到這裡,她不禁想到自己最開始說的‘育兒經’,不禁臉色一紅。
難怪當時蘇仙長沒什麼反應,神仙在這個年歲應當還不會生孩子的吧。
婆婆聽聞後倍感失望,但卻有抱著一線期待,拉著兒媳的手問:“那些火槐,你全吃了?”
“……吃了。是兒媳的罪過。”
“仙長讓你吃的,沒什麼罪過。隻是,仙長們把這些柿餅吃完了還會再來嗎?”
張嬸一臉無奈:“……”她也不知道啊。
婆婆知曉仙長們再回來的可能性不大了。
她現在很後悔,當時怎麼就沒膽子再大一點,跟那位仙子說兩句話呢。
她其實可以幫仙長們烙餅,她會做的花樣可多了。說不定仙長們一開心,也能賞給她一顆靈丹妙藥。
畢竟,她老寒腿多年了。
本來都不想著治愈,但若是仙長們出手,她這病定能治好的。
可現在仙長們已經走了,來年還不知道會不會再來。
哎。
村裡熟悉的鄰裡都圍過來敲門,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了。
張嬸一家原本不想說,但村長也尋著香味趕來了,他們隻能把事情全都說出來。
自此,商和鎮旁邊的荒山裡住著倆仙人。他們偶爾會在十月,背著柿子下山來找村民借灶房一用,順手還會賜下靈丹妙藥,治愈百姓身體的傳聞便流傳了下來。
蘇苒之回去途中發現自己的功德又多了很小一絲絲,全是張嬸他們村人的信仰之力。
這可能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蘇苒之微微搖頭一笑,跟秦無並排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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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秦無身上的傷完全好了。
他們也該離開此地回家了。
秦無把晾乾的柿餅打包裝好,蘇苒之覺得這兒的魚好吃,順手撈了兩條打算帶在路上吃。
因為興陽府的奇山環抱地形,他倆想要回雲水鎮,隻有一條路能走。
那就是繞到商和鎮墳地那邊,順著來時的小路返回。
今兒是第三日,喜喪的流水席麵依然擺著。
每日早晚定時吹嗩呐,前去祭拜的人到了今兒還是絡繹不絕。
蘇苒之和秦無在山裡偶爾都能聽到有人哭喪的嗓門很大。
現在他們越往外走,各種祭拜聲就聽得更是明顯:“王老爺子可是咱們商和鎮的大人物,此次選擇落葉歸根,真是咱們商和鎮之幸。”
旁邊有人附和:“就是啊,雖然說先生些年在興陽府買了房產住過去,但若不是他老人家專程回鎮子給我們啟蒙,我恐怕也考不上秀才!來,我要給先生磕頭,還請先生原諒我趕來晚了兩天。”
“張秀才大德!這份心意老爺子定然收到了。”
蘇苒之沒聽出彆的,她嘴裡嚼著一個字‘王’。
親爹那處墓碑上也成了王姓之人的墳墓,不知道兩者有沒有聯係。
想到這裡,蘇苒之路過墳地時,打算過去看一眼。
隻是,沒想到這回居然遇到了從長川府同路回來的那位夫人和女童。
倒不是說蘇苒之一眼就能從人群中認出她們,主要是那小姑娘正被奶娘抱在懷裡,在人堆裡擠著,眼尖的認出了他們。
小姑娘頭上綁了一條白色的布條,是代表孝子賢孫的意思。
她這個年紀顯然不能理解生離死彆,倒是跟著同族人被嚇哭了幾次。
這會兒剛睡醒,歪著腦袋尋找娘親在哪兒。
冷不丁就掃到了心心念念惦記著的好看姐姐。
小姑娘給奶娘指著說:“奶娘,漂亮的仙人姐姐!”
小孩子清脆的童音蓋過周圍喧囂,直接傳進蘇苒之和秦無耳中。
蘇苒之循聲看去,隔著眾人給小姑娘點了點頭。女童立即笑開了,一臉的興奮。
蘇苒之沒去跟前打擾,轉頭給秦無說:“太巧了。”
不過所有細節也都吻合上了。此前兩撥人分開時,夫人路上說過自己要回老家探望生病的父親。
而且她先帶著女童回興陽府,恰好這位過世的王先生也是居住在興陽府,死後才選擇落葉歸根,回來商和鎮下葬。
這可能就是緣分。
但就算這麼巧,蘇苒之和秦無還是沒有主動結交的打算,左右回去時候他們不會再同路了。
蘇苒之隻想去第七排第三個墳包處看一眼就走。
就算親爹墳已經不複存在,她還是得看一眼。
不然下次再來,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她和秦無剛走到附近,就聽到有人在交流。
說話的是一個熟悉的女聲,正是那位沿途偶遇的夫人:“二哥,我給大伯上香,你帶我來這裡乾嘛?記得大伯的墳頭不在這裡啊。”
“一直都在這裡,你遠嫁多少年了,不記得也是正常。”
夫人很驚訝:“這裡我記得是蘇家的墳位……”
商和鎮給族人眾多的家族分墳都會按片兒分,讓家人葬在一起,也好讓死後的族人互相照應。
蘇苒之聽聞後愣了愣,她跟秦無對視一眼,心中隻剩一個念頭。
――這下走不了了。
沒想到這位夫人居然還記得蘇家墳墓的區域。
她兄長聞言‘嘖’了一聲,奇怪道:“蘇家?此前確實是蘇家的墳。蘇長山、蘇長石和蘇長海先生們都活得好好的。這裡墳墓單獨空出來一個,他們家不要,正好那會兒大伯沒了,就葬在這裡。”
夫人跟兄長一交流,感覺更懵。
她完全不知道是自己記憶錯亂,還是哥哥忘性大。
她擰著眉,問:“蘇家你怎麼隻說三個人。最出名的、咱們商和鎮鼎鼎有名的蘇長河蘇大俠,你們都沒印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