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連帶著所有百姓都得魂飛魄散。
這些全都是蘇苒之的猜測,事關望氣的事情,她絕不能暴露出來。
於是便說:“這個隻能等我們救回那位土地公才能知曉了。”
掌門問出後其實也後悔了,蘇苒之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會知道這麼多。
正想著,一位在院中晾衣服的女子看到了他們一行十一人。
對於蹲在自家院牆外的陌生人,她表現出了極度害怕,當即尖叫起來。
尚且留在村子裡的男人們都出來了,他們見一群人不像是偷雞摸狗之輩,再加上身上還帶著劍,態度稍微和煦了一點。但依然抄著家夥,麵帶警惕。
“你們是什麼人?來村子裡做什麼?”
那位內門弟子道:“我們是隔壁天問長的弟子,這是我的身份腰牌。我們來這裡尋找……”
掌門見他要和盤托出,趕緊打斷,說:“我們隻是路過你們村,我們準備上山捉妖的。”
這玉牌村民們可能不太認識,但上麵的圖案就跟天問長那幾個字寫得一模一樣。
“你們當真是仙長?”還有人稍微有些懷疑。
“肯定是肯定是了,他們看著樣子都跟咱們莊稼漢不一樣。”村民有的心直口快的說。
“就是就是,最後說話的那個可能是他們頭頭,那氣度太超凡了。”
隻是外表看起來超凡脫俗,但其實一兩銀子都用得摳摳索索的掌門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到了掌門人這個地步,普通老百姓的誇讚對他來說已經沒任何感覺。
他微微頷首,對著最開始那位受驚了的女子說道:“我們剛剛隻是在討論該如何捉妖,不是故意在旁邊嚇你。”
隨即,他們拒絕了百姓們的邀請,打算在荒山上到處走走看看,想要找到那位跟骨龍對峙數百年不落下風的土地公現在在何處。
蘇苒之也是這個想法,進入到這殘魂存在的淨土上,她閉目可見的能力可以用是可以用。
但蘇苒之此前聽過秦無說,當她閉上雙目打量的時候,已經踏仙途境界後的秦無是稍微有些感知的。
當初水下那條大黑蛇的在蘇苒之閉目打量時,想必也是有所察覺的。
因此,蘇苒之才不敢妄用自己的能力,萬一這‘視線’掃過去,熱得正在跟骨龍生死決鬥的方沽酒分心,那麼她當真就害人又害己了。
-
這會兒,蘇苒之也覺得掌門人選擇用腳步丈量荒山是非常正確的。
他們朝著村外走去,穿過那些農田,分明還能看到山上的景色。
但身為外來人的他們,卻是無論如何都過不去。
在農田的儘頭,他們就像是觸摸到了銅牆鐵壁一樣。
“咱們上不去。”一個弟子說。
“嗯,出不去……”
他們打量著那些耕田的漢子們,好像沒人觸及到這邊界限,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上去。
蘇苒之嘴唇動了動,沒有發聲,但掌門注意到了她這邊,對她說:“你發現了什麼?”
她開了口:“土地婆剛剛說土地公上山去了,她一個在土地廟……”
“對,那一定有上山的方法。”
“隻是這條路走不通。”
蘇苒之抿了抿唇,說:“但願吧。”
他們問了一位準備回家的漢子,漢子神色間滿是錯愕:“上山?山上有山鬼的,上山去乾什麼?”
“我們去捉拿山鬼。”
漢子撓撓頭,一臉憨厚地說:“我沒上過山……不對,我上過山吧,我記得我小時候上過山,但我已經好多年沒上過山了。”
上山似乎已經是他很早之前的記憶了。
就在掌門要放棄的時候,蘇苒之客氣問到:“那村子中最近有人上過山嗎?”
“這個有,我家那個臭小子,今年才五歲,天天吵著上山去玩。”
一個外門弟子追問:“那你都沒上山去找你家孩子嗎?”
“不用我找,他們自己能回來。咱們村有土地公和土地婆呢!”
話是這麼說,大家都能看出男子神色有些僵硬。
他自己好像能察覺到其中邏輯有些不對,但卻又反應不過來。
蘇苒之說:“我們想上山,得去找小孩子們。”
那位內門弟子問:“可……為什麼小孩子能上山?”
蘇苒之和秦無默契的對視一眼,說:“我隻有一個猜測。”
“說吧說吧,我們都相信師姐和師姐夫。”
師姐夫秦無道:“此處百姓們都是殘魂,可能會缺失某段記憶。我猜測,這個世界就是根據百姓們的記憶構建出來的,如果他們剩下的記憶中沒上過山,那麼無論如何,都是不會踏出自己的地圖之外。”
這就是生與死的區彆。
如果還活著,他們一旦有了想出去的念頭,那麼會很快付諸於實踐。
但死了的話,就隻能按部就班的重複自己記憶中僅剩的東西。
就算能察覺到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對,但也想不處一個解決辦法。
至於小孩子們為什麼能上山,這個恐怕也因人而異。
有些喪失了對山上記憶的孩子,應當也不會上山才對。
但還是有孩子對幼時爬過的山有記憶,現在就要找到他們,看看能不能帶自己上去。
蘇苒之一行人重回村子,才發現剛剛那一群出現在土地廟之前的孩子們全都不見了。
問了村民,村民們也很驚訝。
“對啊,人呢,這個點他們爹娘不會叫他們回去的。”
看了一圈後,他說:“你們跟我來,去鐵牛家問問。”
到了家裡後,孩子的娘在做飯,一家人都沒發現孩子丟了。
“可能是在他哥家去了,剛才我還在門口看見呢。”
沒人覺得找不到孩子有什麼奇怪,山裡的孩子野慣了,晚上能回家就成。
女人一聽是仙長們要找孩子,當下十分開心:“難道我們鐵牛有修仙的資質?我這就去找。”
蘇苒之敏銳地發現遠處的山有些看不清了。
她說:“起霧了。”
天問長弟子們全都緊繃了起來,對他們來說,‘霧’就等於‘死’。
村民們尚未察覺到危機,說:“奇了怪了,大中午的怎麼會起霧,太陽……太陽下去了……”
不知不覺中,那些親切的蟲鳴鳥叫全都消散了。
蘇苒之麵色凝重:“我們得保護好村民。”
有他們在,才有信仰,才能支撐方沽酒在骨龍壓製下不落下風。
村民們在神色漸漸僵硬下來,他們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每個人依然站在原地,保持著剛剛的動作。
大家自發的把村民們挪到土地廟跟前。剛剛還跟他們說話的土地神這會兒不見了,殿內空空如也。
掌門說:“隻要等骨龍來,就給他們拍下求救符。”
“是!”
骨龍來的比大家想象中更快,他牙齒上染著血,龍骨邊還有被撕破的小小的衣服。
蘇苒之不懼狂風,直視著骨龍。
骨龍粗糲的鼻息噴在眾人腳下,他似乎察覺到人數不對,而且裡麵還有不少生魂。
骨龍一張嘴,一堆碎泥土從他齒縫中滑落。
半截泥做的手握著一個豁口的泥碗掉下來,在眾人麵前摔成好幾瓣。
這是土地婆的碗。
刹那間,亮光四起,求救符拍亮了一片。
“不自量力!”
骨龍嘶吼一聲,大口一張,琉璃碎掉的聲音響徹眾人耳邊,那些光柱也都被白霧淹沒了。
掌門怒吼一聲,拔劍而起:“惡妖爾敢!”
然後他被骨龍一爪子拍飛出去。
“弱小。”
那隻碗已經碎成兩瓣,斷裂麵有一道蜿蜒的血線。
蘇苒之腦海中驀然出現方沽酒當年的聲音:“前輩……仙長,在下、在下打算在此勤加悟道,等修為突破到更高一層時,擺脫泥塑桎梏……”
方沽酒說的是:“那時,我就有辦法壓製骨龍了。”
骨龍拍飛掌門後,他牙齒間又漏出一條半死不活、巴掌長的魚,還有好些穀子。
很顯然,孩子們在去給土地婆婆釣魚時,被骨龍吃了。
同時身亡的還有趕過去保護他們的土地婆。
掌門沒料到這骨龍力量居然強大到如此地步,他用了可以增強實力的丹藥,繼續跟骨龍纏鬥在一起。
因為掌門不要命的打法,骨龍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
在這期間,其他弟子們重新拍求救符。
蘇苒之則撿起半邊碗,把那穀子收起來,吹走上麵的灰塵。
然後,她把穀子放在碗中。
秦無似乎懂了蘇苒之的意思,接過碗,說:“供賢德七年新收糧食給土地公方沽酒!”
他話音剛落,蘇苒之也將功德蘊含在聲音中,說道:“方前輩,《道間即事》中寫方寸怡怡無一事,粗裘糲食地行仙。您不是已經悟透其中道理了嗎?”
怎麼還不突破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