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會兒蘇苒之都開了口,敲門鬼隻能按照規矩給蘇苒之回答:“您說。”
話是這麼說,她的指甲卻忽然長了幾寸,想嚇退蘇苒之。
然而蘇苒之依然沒眨眼睛,還有心思提醒:“您的指甲再長就要戳到自己手腕了,小心碰傷。”
敲門鬼:“……”
她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有事就說。”
“哦,我們昨天就來了,但已經一天沒見到絲毫飯食,請問可有吃食,最好再來點酒,聽說山林中的秋露白最好喝,不知可有幸品嘗一番……麻煩姑娘了。”
敲門鬼不可置信的看著蘇苒之:“……?”
隔壁的敲門鬼默默扭過頭來,給同伴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敲門鬼忍辱負重:“你等著!”
關上門後,蘇苒之說:“果然,我們之前猜錯方向了。”
這些敲門鬼對他們有殺心不假,但她們卻還得按照來賓的要求辦事……
“我們之前猜是山神要殺我們,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山神可能隻是吩咐了她們來照顧我們的飲食起居。並未吩咐她們殺人。而且,不管是那七十多位絲毫不怕的百姓,還是掌門人被抓走後又全須全尾的回來,都說明她們殺人得按規矩來。”
規矩是什麼?
請帖上寫明了,得化作人行,不能嚇壞了新娘子。
蘇苒之說:“山神是真的一門心思娶親的,隻是這些之前被他娶回家的姑娘們心裡老大不樂意,才有了這出戲。”
她放下杯盞,道:“皇帝後宮三十六院七十二妃都常常明爭暗鬥不可開交,山神娶這麼多姑娘回來,又不好好對待,後院著火完全在情理之中。”
而這些姑娘們不敢動那些敲鍋打鼓的百姓,就是怕娶親時曲子不成調,遭殃的是她們自己。
蘇苒之和秦無的門被突兀的踢了一下。
她過去開了門,敲門鬼端著飯食和酒壺進來。
“這你都能猜出來。”她沒好氣地說。
蘇苒之說:“姑娘過譽了,不知山神一共娶了多少女子回來……”
“嗬,原來是想套話,死心吧。”敲門鬼隨手捏起酒杯,給蘇苒之和秦無倒酒。
這動作太過於眼熟,讓坐在她斜邊上的秦無眉梢直跳。
“那換個說法,姑娘,請問在山神成親後,我們這些‘娘家人’,還能不能活?”
敲門鬼冷笑:“你猜?”
“山神是個用過就扔的性子,當婚禮結束,我們沒有用處時,他不會再管我們的死活。七十八位百姓和二十二位修行之輩的性命,全在姑娘們手上。”
“你倒是通透,那早點跑啊。”敲門鬼誘/惑道。
“為參加婚宴就跑,恐怕死的更快。”
蘇苒之搖頭,真不愧鬼話連篇。
敲門鬼將酒壺重重磕在桌麵上,道:“你既然算計的這麼清,那就趁這幾日多吃些好的。死了後,可就吃不了陽間的飯了。”
蘇苒之歎氣:“到時,還請姑娘們手下留情。”
人鬼殊途,鬼的本性便是善妒、嗜/殺,蘇苒之勸不動便不再多言。
她說這麼多,其實隻是在確定可宋在喜宴前不會出事罷了。
畢竟讓她和秦無現在去找可宋,就算把整個山體走遍了可能都找不到。
還是得等成親之時,見到可宋後,到時再跟山神兵刃交接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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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間還是處處有意外的。
當蘇苒之說‘手下留情’時,念到‘手’這個字,敲門鬼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撚起茶盞的蘇苒之手上。
敲門鬼瞳孔不自覺地擴大,一時半會兒居然忘了走。
她一個鬼,這會兒神情激動到胸腔來回震顫,緩了緩,敲門鬼流出一行血淚。
在眼淚即將滴落下來的時候,她倏然消失了。
蘇苒之聽到了她呢喃出來的話:“原來,都是假的。可宋也是假的。”
她們根本沒必要因為可宋的喜宴如此盛大而暗自吃醋,非要逮著賓客殺害。
下一個整點,蘇苒之打開門,外麵的敲門鬼指尖突然垂落一張紙條,上麵寫――
「這裡是山體中外部,可宋在最裡麵。但我們不能靠近她。」
第二個敲門鬼跟在她身後,指尖同樣拿著一張紙條,寫到「他平時不會管外麵的事,但你們說話還是要小心。」
第三個寫「你參加喜宴時記得穿上男裝,彆被認出來。」
緊接著第四個、第五個姑娘們依次走過。
「喜宴結束我們送你們走。」
「彆被他得逞,他不配。」
「……」
「姐姐們把我想說的都說完了,我祝你們攜手一生,一生幸福!」
蘇苒之:“……”
她自始至終都沒料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不過,敲門鬼們怎麼能確定就是她啊?
就連她自己,對這件事都不算很確定來著。
可姑娘們已經全部消失在山石後,她隻能先回房了。
隔壁武道長在有這麼多敲門鬼來的時候,整個人嚇得跟鵪鶉一樣,縮成一團。
看起來比最開始就受驚不已的掌門人還要害怕。
掌門人反過來安慰他:“彆怕啊,你這是怎麼回事,之前都沒這麼怕的。相信仙長們,敲門鬼不足為懼。”
武道長控製著身體發抖的幅度,心裡暗暗想,裝過頭了。
準備進屋的秦無眼眸斂了斂,狀似什麼都未察覺的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