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不深,都是從山裡剛流出來的,格外清澈。就算是青年那位年紀大了不惜吵鬨的祖母,在這樣的環境下就覺得格外舒坦。
河中央有一條小臂長的魚,通體金黃,眼睛裡仿佛孕著神氣。
旁邊不斷有本土的魚兒想親近它。
即便在一堆魚中,那條金色的魚也是最為醒目的。
難關青年稱呼它為‘魚仙’。
“山神大人,百姓們叫它魚仙,它真的是仙嗎?”石山上的鬼女們問石頭人。
她們被石頭人救下來的早,依然習慣稱呼他為山神。石頭人不斷糾正她們,但白禦偶然聽到後,說這麼叫也無妨,石頭人這才接受下來。
石頭人眼力見兒還是有的。
他說:“它暫時應該還不算仙,但它很有靈氣,而且身負大機緣。如果再長個一二百年,多吸收一些供奉香火,便有可能成為仙吧。但在此之前,不能被人捕撈宰殺。”
一條沒有殺傷力的魚要獨自生存一兩百年,過程定也是極為凶險。
石頭人自己本體是石頭上紮根生長出來的柳樹,同樣身負大機緣,後來成了此處山神。
但對比起那些大妖或者修行中人,他隻勝在道行高,戰鬥力卻不強,不然也不會差點殞命在那陣法中。
鬼女們很開心:“那如果它在此處長居,我們就給它也立一個木牌,能貢獻一點香火是一點。有人捕撈時我們也能在旁照看呢。”
石頭人揉揉鬼女們的頭,心情大好。
白禦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走了出來,氣色比昨日好多了,圓目中帶著一點疑惑。
“不知為何,此地氣運再次暴增。”
他直覺跟大人有關,可大人早就在此定居,白禦一時間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臥在石頭人旁邊曬太陽,虎頭搭在草地上。
石頭人從掌心中生出一條藤蔓,為白禦梳理毛發。
貓科動物都挺喜歡被順毛,白禦也不例外。他看著底下的金色大魚,不再疑惑氣運的事情,而是說:“這條魚身上居然有龍氣,奇怪了。”
石頭人更是驚訝:“它、它當真能鯉魚躍龍門,化為真龍嗎?”
鬼女們也跟著瞪大眼睛,然後眼珠不小心又滾落下去。
白禦:“……”
他看著那球體就想動爪子撥一撥,不過他好歹忍住了。
他說:“化不化龍我不知道,不過現在這些龍氣不是它的。”看著石頭人的眼神,白禦就知道他想說什麼,補充道,“也不是敖慶的。”
石頭人:“……現在天底下龍這麼多了嗎?”
他從誕生出靈智到成為山神好歹也有上千年,之前在鼎盛時期的時候,進山的讀書人絡繹不絕。石頭人就沒聽說過哪兒有真龍。
結果前幾個月才見了敖慶。今兒又看到一條有龍氣的魚。
白禦偏頭看了看大人宅院的方向,說:“因為大人回來了。”
石頭人沒聽懂,但見白禦不願多說,他便安靜的給白禦順毛。
順著山頂上一虎、一石人、兩鬼女的視線往下看,能看到百姓們並無想要捕撈那金色胖魚的意思。雲水鎮民風淳樸,有些富足的百姓還給它投喂吃食。
魚尾來回擺動,陽光下的水麵波光粼粼。
‘魚仙’似乎能察覺到百姓們對它的喜愛,吃了百姓們的東西,它就往外吐泡泡。
說來也奇怪,那些水泡在水中不破,而且自發飄向岸邊的人群。
一個小泡飄向了青年和其祖母的方向,青年蹲下/身,撈起水泡。
他興奮的給祖母說:“祖母,魚仙給的饋贈!您的病一定能好起來!”
話音剛落,水泡破裂,點點金光灑進老婦人的身體。
她居然奇跡般地精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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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無從身後抱住妻子,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兩人耳鬢廝磨。
蘇苒之落筆的手一頓,憑借強大定力才沒寫歪。
秦無見她久久不動,湊在耳邊問:“怎麼了?”
蘇苒之擱筆,攤開手掌,隻見她掌心中有同樣有點點碎金。
她說:“還記得在淮明府喂過的那條魚嗎?它遊來長川府了。”
秦無吻了吻她耳垂:“嗯?”
蘇苒之說:“它將我們投喂給它魚食中的氣息轉給信仰之人,這便是功德。”
雖然這些功德對於蘇苒之來說很少,但見那小魚居然有如此毅力和心性,也著實讓人心生讚賞。
要知道,當初龜仙隻是吃了一塊‘魚食’,身上外泄的氣息就止住了。
小胖魚吃了那麼多,定然消化不及,後麵巧遇淮明君化龍,它又沾染龍氣,大機緣一個接一個的到來。
此刻反饋給叫它‘魚仙’的百姓們,也算是善事一件。
他們說著說著,蘇苒之就坐到了秦無腿上。
而山頭上的白禦則突然站起身,麵色不豫。
石頭人震驚:“怎麼了,白仙君?”
旁邊的兩位鬼女有些害怕,縮在了石頭人身後。
白禦一雙虎目牢牢盯著底下的胖魚,充滿殺氣,看樣子很想撈上來給自己加餐。
石頭人如果有心,一定提到了嗓子眼兒――白仙君不會要無故殺生吧?
白禦鼻子喘著粗氣,咬著牙想,他原本以為這輩子才不到雙十年華的大人養了一匹馬,頗為照顧一頭矮個子小老虎、一隻大公雞已經夠了。
哪想到――大人還養過魚!這條魚的氣息分明是來自大人的!
白禦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