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柔和, 孩童清澈的目光中清晰的倒映著老道長稍顯迷茫的麵容。
――蒼老麵容中的每一道溝壑仿佛都見證了那個‘爾虞我詐’的舊時代,如今新時代伊始,他們該尋找自己的道了。
枯瘦的手牽起孩童的小手, 仿佛一對再普通不過的爺孫, 一步一步,踏實穩重的走向繁華熱鬨的新時期。
賣糖葫蘆的小販並不知道他剛剛收到的兩枚銅板曾經龕過大安國氣運。
隻是將其收入錢袋,然後繼續對著下一位走過的小孩子吆喝招呼――“又甜又好吃的冰糖葫蘆誒,小小姐可要來一串?”
小徒弟今年七歲, 正是貓嫌狗棄的年紀, 很容易被旁物吸引注意力。
這不, 才剛吃完糖葫蘆, 現在聽到叫賣聲, 又想再來一串。
武道長雖然心疼這孩子曾經受王母所控, 但這會兒也擔心他一天吃太多糖傷牙齒。
隻是道:“旁邊有一家藥膳坊, 裡麵有桃酥、牛乳栗子糕,咱們去吃這些可好?”
小徒弟乖巧點頭。
現在正值午時, 再加上三日前飛升的仙人距離此地不遠, 現下這兒的百姓不少,糖葫蘆小販應該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
武道長便帶著弟子進了旁邊的藥膳坊, 點了一些適合孩子吃的飯食。
國師大人飛升一事果然非同小可,這才不過三日, 自發聚集來京都, 瞻仰‘欽天監’的百姓便絡繹不絕,看來都想沾一點仙緣。
那小販的糖葫蘆也在一個時辰之內全部賣光。
武道長見他挑起木棍, 準備收攤回家, 便帶著小弟子跟上去。
其實他跟蹤跟得光明正大,連一絲隱藏都沒做。但這會兒街道上人來人往, 再加上小販賺了錢欣喜,並未察覺。
武道長看著小販路過胭脂鋪的時候,小心翼翼將穿糖葫蘆的棍子放在門口,又整了整衣襟,鼓起勇氣進去挑了一盒,再出來時,步伐已經比之前輕快不少。
“師父,咱們去哪兒?”小徒弟吃飽了,昂頭問他。
武道長答:“順著道走。”
小徒弟又問:“那還要走多久啊?”
“……走就行了,應該不太遠。”
“哦。”
小孩子精力總是無窮的,他安靜走了片刻,又問:“師父,那明天能走到嗎?”
“能。”
就在這麼一問一答中,武道長帶著小弟子跟著小販出了城,往東又走了二裡地,終於看到一個房屋還算多的村落。
小販果然是此村中人。還沒進村子,村口的婦人見著他立刻高喊:“大牛,你媳婦兒在田裡不小心絆了一跤,生了――”
不等村口婦人說完,那叫大牛的小販將肩膀穿糖葫蘆的棍子往地上一撂,臉色一白,拔腿就往家裡跑。
婦人趕緊將後半句喊出來:“沒事嘞,半路遇到高僧,現在母子平安嘞!”
大牛連忙道謝,但腳下速度不減,依然往家裡跑。
武道長跟著他,態度自然的撿起大牛扔在地上的棍子,跟著他往前走。
興許是武道長的外表頗有欺騙性,看起來仙風道骨的,那婦人居然忘了開口阻攔他這個陌生人。
在大牛家的院子裡,武道長又一次見到曹子年一行人。
此前他隻是默默調查王母請替的事情,藏身於暗處,並未在大和尚一行人麵前現身。
武道長甚至還跟蹤過大和尚三人一段時間,他發現大和尚似乎有某種‘預見’能力,每每會說出‘咱們接下來去哪兒,在那裡能得到什麼’的話。
當然,這些基本上全都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大和尚行走途中,真路見不平了,也會拔刀相助。
可見內心‘俠氣’是有,但不知怎麼的被蒙蔽了一部分心神。
如今,那位與武道長弟子年紀相仿的小沙彌並不是站在曹子年身邊,而是被他用被褥裹著,背在身上。
看來,他曾經也充當過王母監視他們的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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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尚師徒三人在京都留了三月,買藥幾乎耗儘身上所有銀錢,但小沙彌就是醒不來。
大和尚最後決定帶著兩位弟子回邊疆去,看看寺裡的其他師兄弟有無辦法。
這才剛出京都,就聽到田壟邊有女人痛呼的聲音。
大夫在旁邊手忙腳亂:“這、這血止不住,我也沒辦法啊!”
他又不是京都名醫,隻是跟師父學過幾招,遇到這種情況,當真束手無策。
眼看就要一屍兩命,曹子年和大和尚撥開人群,走過去。
人命關天,這會兒沒人去管大和尚異域風情的相貌,孕婦旁邊的老婦人跪地求他:“大師、大師,救救我兒媳,她要不是為了來給我送飯,哪至於絆倒啊。”
老婦人哀嚎著,同村人七手八腳的扶著她,安慰她,但老婦人是真心難過,說:“我一直把她當親閨女對待,她要是沒了,我也不活了!”
村民有的安慰她,有的正打算去找小販,畢竟出事的是他媳婦兒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