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嬤嬤給他拿來墊子,又排上碗筷,侍菜太監早就布好了菜,德妃見他眉目上有細密的汗珠,叫人拿來帕子擦了,又不免心疼的說道:“練騎射這麼費力做什麼,回頭生病了又該招額娘掛心了。”
“額娘放一百個心,兒子的身體壯的很!”十四阿哥燦然一笑,英氣十足。他又回頭隨性的給四爺見了禮:“四哥也在啊。”
“這叫什麼話,你四哥剛剛一直都在這,進了殿也不知道先行禮,你看看你。”四貝勒為人端方,向來對禮節十分在意,十四阿哥之前就因為這個被說過一回,從此兄弟兩個相處起來總是生分有餘,親熱不足。
德妃麵上雖是抱怨著小兒子的無禮,可仔細一琢磨當中都是寵愛之味。胤禛又何嘗不知道額娘無非是怕自己又出言指責十四弟,壞了氣氛。
他垂下眼睫,專心致誌的繼續喝粥,隻聽著那邊的母子言笑晏晏。
突然,十四阿哥指著四爺的碗碟奇道:“這是什麼糕點,好新奇的樣式,以往竟沒見過。”四爺食指微動,抬頭看了自己這弟弟一眼。
得知是上回那個小宮人做的,他興致缺缺——這種學廚不久的新人能做出什麼好吃的?也隻有四哥吃的東西少了才會喜歡,像他可是閱遍京城各大酒樓美食的人,他擺擺手:“算了,額娘,還是給我上些鹹味的來吧。”
崔嬤嬤領命退下,殿內十四阿哥正喝著湯,卻聽的一聲“撕拉”之聲,卻原來是他動作的幅度稍大了些,後
背上的布料竟然被弄破了。
德妃怒道:“阿哥身邊伺候的人呢?怎麼就讓阿哥穿這樣的衣裳出門?”她一向溫婉的麵孔此時也掛不住了,麵對十四的每一項事她都掛在心間。
眼見這回小兒子穿的衣服不好,她不免疑心有人敢背著自己苛待十四阿哥。向來溫和的人發起了火,十四阿哥身邊的伺候人都一個個跪倒在地不敢吱聲。
胤禎擺擺手:“不關他們的事,是兒子非要跟十哥比布庫,一時興起忘了換衣服,失禮了,失禮了。”他嘿嘿笑著向四貝勒拱手,他可怕了自己這個不近人情的四哥了。
胤禛卻沒就此說些什麼,隻是端起茶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德妃免不了又要嗔十四阿哥不小心,埋冤了幾句後,剛想吩咐宮女去取幾匹好緞子給阿哥裁衣裳,就聽一直默不作聲的四貝勒發聲了。
“不如就從兒子的府上出吧,上次去直隸帶了些雲綢,十四弟穿著正好。”
雲綢就算在宮裡也是難得的布料,色澤純淨,布料輕軟,上身好似裹著一層雲霧般舒適,因此得來此名。
德妃點點頭,確實,她內庫中的布料大多是適宜女孩兒的,因為九格格大婚在即,德妃不免囤了不少準備給女兒做陪嫁,現下立刻去找,確實難尋到像雲綢這麼好的。
沒想到老四主動提出,看來自己這個大兒子到真是個麵冷心熱的,德妃用和煦的眼神看著四貝勒,又聽他說道:“還有些送來額娘留著自用吧,顏色也適合。”
德妃這下是真正笑從心起,沒想到四貝勒出門也不忘給自己帶禮物:“都是老婆子的年紀了,還做什麼打扮。”話雖如此,任誰都能看出她的滿意。
十四阿哥忙道:“額娘可不老,上回兒子見額娘和九姐姐在一起,都疑心自己什麼時候有多出個姐姐來呢!”
德妃被這話逗得更是喜笑顏開,用護甲虛虛的掩住唇:“你這孩子,油嘴滑舌沒個正形!”
卉娟難得進殿侍奉,此時也應道:“十四阿哥說的都是實話,娘娘的模樣瞧著比人家二十的小媳婦還俏!”
胤禎見她說的有鄉趣兒,不免看她一眼,卉娟被瞧的臉上一紅,垂下了脖頸,趁著羞色,顯出幾分少女風
韻來,讓正值年少的十四爺看呆了一呆:這個宮女倒是不錯……
德妃正心情舒暢,兼之兩個兒子今天都這麼聽話,難得沒注意到身邊人的動靜,胤禛放下筷著,又看似隨意道:“那明日兒子就吩咐他們送來,對了,蘇培盛,我記得庫裡似乎還有些寧綢料子?”
“是,貝勒爺,還剩幾十匹呢。“蘇公公不解的撓撓頭,爺問這個做什麼,這件事還是上回去福晉院裡青嬤嬤隨口說的,沒想到貝勒爺還記得這些微末小事。
“既然放著也是放著,不如就一起送進宮來,順便也給額娘宮裡的人裁些吧。”
“也好,這下你們可是沾咱們貝勒爺的光了,還不快謝賞?”德妃是真沒料到大兒子給自己這麼做臉,愉悅之下也難得和他開起了玩笑。
“奴婢、奴才謝貝勒爺賞。”頓時,殿內侍奉的宮人都笑容滿麵的跪下領賞,能白得件新衣裳穿,誰不高興?宮裡給宮人四季發衣服都是有定例的,一季四套衣裳,多了沒有,除非跟著的主子有賞,才能添置新的。
胤禛聽著這齊刷刷的謝恩聲,俊朗的麵容仍是平和之色,他纖長的手指抬起,示意眾人起身——原本他送東西來也不是為了得這些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