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葉想逃避, 但他到底沒走成。
因為祁聿和馮玉軒合籍大典的邀請函都快直接塞到他臉上了, 這要是不去的話不知道又要傳出怎樣的滿城風雨。
程邵禮不屑:“不去就是不去, 我們程家做事, 什麼時候需要理由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 但正事還是要做的。
反正他也隻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著, 並不是像程邵禮想的那樣通過遊曆轉換心情。
說不定做點事還能抑製住自己的胡思亂想,也能避免他衝動之下去找程曦!
他堅決不能給自己傷害程曦的機會。
程邵禮勸了他幾句,見程葉心意已決,又知道他已經移情到程曦身上了, 也就不再堅持,倒是準備了幾個儲物戒。
程葉揚了揚眉:“這些都是給他們的?”這是想要用寶物砸死他們嗎?
並不是他小氣,隻是他覺得不值得。
“沒事,小東西, 並不值多少錢, 總不能傳出程家小少爺因為酸所以小氣的謠言。”其實東西看著多又貴重,但真正實用的東西沒有多少。
實用的都給外出遊曆的程曦了。
“祁少,恭喜啊。”程葉道喜道的漫不經心, 隨手將儲物戒塞給了門口記錄的小廝,眯著眼睛看馮玉軒挺起的肚子, “我還以為生了之後才合籍, 沒想到你們這麼恩愛, 這點時間都等不及了?”
“不過孩子都有了,合籍還用得著這麼著急嗎?難道說是怕夜長夢多?”
送請帖的人被程邵禮趕了回來,祁聿沒想到程葉回來, 在看到程葉幾乎是隆重出席的瞬間,怔在了原地。
而馮玉軒,早就在留意程葉的身影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炫耀給程葉看,自己終於是祁聿的道侶了。
程家小少爺又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敗給自己了。
所以幾乎是程葉一出現,他的視線就捕捉到了對方。
臉上掛好了完美的笑容,親密地挽著祁聿的胳膊迎上去,招呼還沒打一個就聽到這話,當即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
尤其是程葉的聲音不小,多少人都停步側目過來,看熱鬨。
尤其是明明站在他的身邊,可祁聿的眼珠子幾乎要黏在程葉的身上,馮玉軒恨得咬牙切齒,偏偏眾目睽睽之下還要掛著笑臉,麵皮都僵硬了。
程葉將剛才塞出去的儲物戒又重新拿了回來,親自遞給馮玉軒:“小小禮物,不成敬意。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百年?!
程葉是說習慣了,但修士壽命本就是以百年為計量單位的,他這祝福語可真不像是祝福,倒像是警告似的。
看在孩子的麵子上,祁聿近百年會給馮玉軒一個家,但百年之後,孩子長大了,馮玉軒怕是就沒有再能羈絆住祁聿的把柄了。
那時候——
馮玉軒心底冰冷,看向程葉的眼神多了幾分警惕、防備,甚至是嫉恨。
他強扯著嘴角:“謝謝——”
突然,他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大聲說道:“程小少爺說笑了,誰人不知程家家大業大,若真是小禮物,豈會拿出來?今天可是阿聿的大日子,若是沒有點價值,我們可是不收的……”
他篤定程葉一定不甘心,所以絕對不會送太貴重的物品。
就像是當年他的成人禮,程葉不就送了根本拿不出手的簡單法器嗎?
他越說越大聲,又吸引了不少人試探性質圍過來,一副想要讓在場所有人看到程葉善妒又小氣的模樣。
“葉子,你怎麼來了?”還不等他說完,祁聿走到程葉麵前就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開口了,他很緊張,甚至都沒聽到馮玉軒說了什麼。
倒不是怕他鬨事,而是自己做錯了事的自責,和歉疚。
“怎麼?不歡迎我來?”程葉反問道。
“不。”當然不是,祁聿想見程葉都快想瘋了,但絕對不是在這種場合下——讓他心愛的人看著自己和另外一個不擇手段算計他們感情的心機怪合籍。
每每看到程葉,祁聿就會徹底喪失言語功能。
尤其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更是什麼都不能說,隻剩下深情地注視著他,期盼程葉能明白他的情意。
可惜——程葉完全不接他的眼神,直接利用他開懟馮玉軒。
“馮少嫁給祁少,眼光也高了不少啊,程家出品的也看不上眼了。”程葉緩緩眯起眼睛。
“怎、怎麼會?!”祁聿連連搖頭。
他修為比程葉高,自然能打開儲物戒,他下意識粗粗一探,瞳孔微縮:“葉子,你——”
程葉滿不在意說道:“不過是死亡深海的靈氣珠,黑暗長淵的鱷淚,瑤天池的奪命蓮,剩下的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擺在房間裡好看而已,若是不喜歡的話……”
“不不不,喜歡,很喜歡!”雖然沒什麼實際的用處,但因為它們的生存環境惡劣,各個還都有守護獸,獲取十分難得,所以在女修之間很有人氣!
因為這些都是非常有效的美容養顏的原材料,也是非常漂亮的裝飾品。
但——確確實實都是女修的用品!
在程葉報禮單的時候,馮玉軒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
剛張嘴卻被祁聿堵了回去,未出口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沒想到程葉會拿出這麼珍貴的東西,更沒想到程葉會如此光明正大地“侮辱”他,最最最沒想到的是——他的合籍道侶,他今後人生的倚靠,他孩子的父親,竟然會明目張膽地幫著外人!
馮玉軒臉上僵硬的笑容都快要維持不住了。
他的眼中,祁聿和馮玉軒兩人目中無他地深情對望,就好像他倆才是今天將要合籍的道侶。
就在馮玉軒壓製,壓製,再也壓製不住胸腔中熊熊怒火的時候,祁聿的通訊石響了。
這場合,竟然還沒屏蔽通訊石?
饒是程葉,也有點驚訝!
祁聿,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不在乎馮玉軒啊。
難怪他第一眼就覺得馮玉軒瘦了許多,還以為他思想超前,婚前減肥呢。
現在想想——怕是憂思過甚,日漸消瘦吧。
看來馮玉軒強行懷了祁聿的孩子之後,祁聿對他的態度,隻壞不好。他的日子,“辛苦”二字,可能都不足以概括了。
至於祁聿,不用看程葉都知道他過得不好,起止不好——
以前祁聿何等的意氣風發,現在——在彆人麵前他不知道,但在自己麵前,卑躬屈膝和低三下四完全不是誇張。
多說一個字都怕被討厭的那種小心謹慎,完全就像是從小寄人籬下,察言觀色著長大的地裡小白菜,不知情人看到了怕是都要同情的那種!
程葉心底冷哼一聲,自己沒工夫對付他們,他們倒是窩裡鬥了。
給自己省工夫了。
程葉觀察了下馮玉軒的臉,已經可以和墨水媲美了。
尤其是在祁聿跟程葉打了招呼,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去旁邊接通訊石的時候,馮玉軒的眼睛已經冒火了。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祁聿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突然瞪向馮玉軒,淩厲的視線就像是要將對方活剮一般。
饒是站在旁邊的程葉也陡然升騰起一股寒涼。
更不用說當事人馮玉軒了,麵色煞白,嘴唇發顫,雙腿微微彎曲,兩股戰戰,幾乎要爛泥一般癱軟下去。
程葉挑了挑眉。
祁聿都已經答應合籍,做了這麼犧牲的退讓了,馮玉軒還能弄出多大的幺蛾子,讓祁聿如此麵色大變的。
看來,要上演一場好戲了。
馮玉軒害怕,但看祁聿黑臉,還是非常關心地小心問道:“阿聿,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程葉好整以暇地看著祁聿。
祁聿深吸一口氣,明顯是在壓製怒氣,他一把拽住馮玉軒的大臂,幾乎是抓小雞一樣將人生生提起來幾公分,咬牙切齒問道:“那個守護法器是怎麼回事?”
“哦?”程葉露出幾分感興趣的神色。
祁聿已經無暇觀察程葉了,他繃著臉,仔細看的話甚至能發現整個腮幫子都在微微抽搐:“祁家我負責守衛的後山那處怎麼會用上那個守護法器!我抽取的靈力去哪兒了!”
早在他少年成名的那天開始,祁聿就已經分擔起守護問天宗的責任了。
問天宗地廣人多,守護起來自然需要更多修者和更醇厚的靈力。
他本事有限,但重在參與。
所以承擔的是後山一處不起眼的小山穀,每隔三個月都會抽取自身一多半的靈力維護陣法。
明明上半個月才抽了的!
怎麼可能出現防護罩破裂,波動異常甚至影響了整個大陣。
大陣自我防護機製的啟動讓眾人以為有魔修偷襲,雖然原本隻是件小事,誤會解除就好,但——
那處波動愈演愈烈,一直在侵蝕整個大陣的靈氣!
大陣存在千百年來從未出現過問題,老祖宗都被驚動了!
細細查看一番才發現他負責的那處早已靈力枯竭,但卻因為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守護法器而不被人察覺。
更蹊蹺的是這個守護法器製作精良,確實有守衛的能力,但同樣瑕疵眾多,根本不能達到完美防護的目的。
但這個法器尤為古怪,是當它遇上高於自己的防護大陣時,會自發吸收異於自己的能量補充自己的消耗!
這樣一來,防護大陣相當於不僅打開了一個供外人隨意出入的缺口,這個缺口還在不斷摧殘大陣!
幸好發現的早,但凡因此出了點事,祁聿自爆都無法謝罪!
當初馮玉軒拿出這個法器想要獻給他爹的時候,祁聿就已經覺得不妥了。
先不說馮玉軒的年齡,就說他的見識,和他所處的環境,根本不足以讓他達到靈感和機緣,煉製出這樣的法器。
就說他一天十二個時辰狗皮膏藥一樣地粘著自己,根本沒有進修過自己的煉器,何以突然拿出如此高等級的法器。
他懷疑法器的來源,但也隻當是馮玉軒偷偷買來的。
無法追溯來源的東西祁家是絕對不可能擅用的,畢竟法器是否有用還有待考究,更怕法器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