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本來隻是抱著看他們究竟能有多鬨騰才勉強聽下去的, 畢竟如果由他來製止馮玉嫣,明天必定又要傳出祁家毫無底線的言論!
自從遇上馮玉軒, 祁聿感覺自己的路就沒順過,甚至還連累了祁家!
他正後悔不該對馮玉軒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讓,讓對方得寸進尺時,乍一聽這話,敏銳地覺察到不對勁,下意識轉頭搜尋程葉。
本來隻是個湊熱鬨的看客, 猛不丁被推到風暴中心,程葉還有點懵, 在眾人行注目禮之前趕忙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糕點, 還擦了擦嘴角的糕點屑。
總不能在馮玉軒CUE自己的時候, 眾人看到的就是自己抱著糕餅啃的傻乎乎模樣吧,他可不能給程家丟臉!
“程少爺, 我想這法器的品相如何,沒人比你更清楚了吧。”馮玉軒早在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這個應對計策了,早早確定了程葉的方位, 此時不急不緩, 精準地走到程葉的麵前,還不等程葉說話, 他側著身子扶著臃腫的肚子艱難地跪了下去。
“是我鬼迷心竅, 偷了程少爺的法器,我錯了,也遭到報應了, 如今馮家敗落雖然有一部分確實是我的責任,但玉嫣扣下來的帽子太大,玉軒實在不能認,隻求程少看在阿聿的麵子上,幫我說句話。”馮玉軒能屈能伸,他道歉態度誠懇,再加上懷了孩子,示弱如此明顯,好像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程葉如果還和他計較的話,有理也要變得沒理了。
剛才還窸窸窣窣的人群霎時安靜下來,畢竟這件事牽扯到兩個大家族,都不是他們能隨意置喙的。
更重要的是當弱者站在道德製高點上的時候,幾乎沒人能抵抗的住他們刻意示弱的殺傷力。
卑微的認錯態度,艱難的下跪姿勢,楚楚可憐的眼淚攻勢,在場剛還義憤填膺指責馮玉軒無人性的言論瞬時低了下去,甚至有不少修者小聲為他辯解:“如果真不是他煉製的,也怪不到他頭上,而且他肚子都這麼大了,還怎麼去看馮家那一片狼藉,要是被嚇到動了胎氣就不好了吧。”
“我聽說那法器用料講究,做工精致,不是馮玉軒能搞出來的吧,法器煉製的時候他還不認識祁少吧。”
努力跪在地上的馮玉軒腦袋埋得極低,在眾人紛紛替他說話之際硬生生窩著肚子試圖磕頭:“求程少還我清白。”
真是日了狗了,又不是我冤枉你,我還你什麼清白,程葉心下翻了個白眼。
他立刻就想先站起來,誰知手剛撐在桌子上,一個突然的力道將他整個人都拉到一邊,直接撞在了一堵結實的肉牆上,正好閃開了馮玉軒的跪拜禮。
過度親密讓他非常不適,程葉下意識出手,熟悉的氣味縈繞在鼻尖,再一次迎麵撞上了那堅硬如鎧甲的胸膛。
“嘶——”知道是熟人,程葉放鬆不少。
“沒事吧!我看看!”程曦撥開他捂著鼻子的手,低頭細細查看。
撞得是真疼,鼻尖都紅了。
程曦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臉:“疼嗎?”
溫暖的懷抱,安心的倚靠,程葉閉著眼睛在他懷裡貪婪地吸了一口氣,但在抬起腦袋被程曦關係之前就已經恢複了麵無表情的一張臉。
他冷眼斜看程曦:“你怎麼會在這裡?”說好的曆練,說好的為進入秘境做準備呢?
程曦似乎沒想到這麼快就會暴露,有些慌張,頗為無措地說道:“我……我覺得你會來,所以過來看看。”
“……”程葉冷哼一聲,手指戳著他的肩膀,刻意拉開兩人的距離。
兩人彆扭的模樣像極了正在吵架的小情侶,明眼人一看就能腦補出兩人的關係。
祁聿看著,眼神凶狠。
果然,葉子……終究還是彆人的了。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馮玉軒,不可抑製地想:如果馮玉軒沒有懷孕,如果今天舉辦不了合籍大典,如果……那他是不是還有最後的機會?
他的目光太過赤.裸,想法幾乎是毫無掩飾地寫在臉上,馮玉軒哪能看不出來。
今天必須按時舉辦合籍大典,錯過了這次,他就再沒下次機會了!
馮玉軒勉強自己硬生生衝著程葉的方向磕頭:“程少爺,玉軒求您,為玉軒洗脫嫌疑。”
看他刻意賣慘,程葉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難道真的要當眾跟一個孕夫過不去?
可今天如果鬆口的話,以後這件事怕是再也不可能成為挾製馮玉軒的借口了。再提起來顯得自己出爾反爾胸襟狹小似的。
還不等程葉開口,程曦就看不過去了他威脅程葉。
程曦早就受不了他竊取程葉的勞動果實了:“馮少爺,雖然你沒有說清楚前因後果,但按照我的理解就是,您先是做了小偷,偷了葉子的東西據為己有,不,您不是小偷,您比小偷更可怕,您竟然還大言不慚地說這東西是您自己創造出來的,為自己博名聲?!”
“可是您的才智不足以讓您知曉這東西究竟是乾什麼的,用錯了地方,害死了人,您現在就要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在葉子身上嗎?”程曦冷笑,“合著您妹妹說的也沒錯呀,您把在場之人都當傻子呢,好處都是您的,弊端就是其他人的,您還真不吃虧?”
“馮少爺,我聽過倚老賣老,倒是頭一次見到倚孕賣孕的。好了,以後大家犯了錯都不用受到懲罰了,懷個孕,磕頭道歉就好了?”程曦一針見血地點出馮玉軒打算站在道德製高點上要求程葉為自己的錯誤買單的企圖。
在場有些心腸軟的修士本來也覺得馮玉軒挺可憐,不過是一時貪欲,倒也不是故意為之,本來還在想能原諒則原諒。
可現在被順了順思路——蒼天大地,自己剛才究竟在想什麼!
若是被馮玉軒牽著鼻子走,到最後有錯的不就是吃飽了撐的閒著沒事煉器卻又沒保管好,導致被人偷了的程少爺了!
……雖然有些繞!但馮玉軒確確實實是再將大家往這條路上引導啊!
孩子不是懷在馮玉軒的肚子裡,而是懷在自己的腦子裡了嗎?怎麼會有如此不負責任的想法。
猛然間回過神來的眾人們看向馮玉軒的眼神更是詭異了,這馮少爺睜眼說瞎話,指鹿為馬的本事不小啊,差點就被他帶跑偏了。
難怪祁少都被收入囊中了,原來還有這一把好手。
馮玉軒氣的快吐血,他本來是想把程葉牽扯進來,畢竟程葉的身份和地位更能引起眾人的八卦之魂,必定能轉移此刻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
全都被那個誰誰誰破壞了。
他根本不記得這個曾經在馮家備受他和妹妹磋磨,如今已經長成可以獨當一麵,氣勢強盛的高大男人!
他隻是想反駁這人的話,但程曦狠厲的眼神逼迫的他張不開嘴,發不出聲,錯過了最佳辯解機會。
馮玉軒還跪在地上,他肚子太大了,根本站不起來,現在也不可能立即站起來,但窩著肚子的姿勢十分難受,沒一會兒,腿部就有些抽筋,麵色蒼白,冷汗漣漣,隨時都有可能昏過去的模樣。
可現在已經完全沒人同情他了,甚至還有人小聲議論他是不是在做戲,更是氣得馮玉軒腦殼一抽一抽的疼。
“我的法器?馮玉軒,我還沒追究我煉製出來的東西為何變成你的了,現在你就要我替你頂缸你害死自己一家人的事情了?”程葉嘲諷地笑了笑,“我是不是沒告訴過你我有絕對領域?但凡是我煉製的法器都好端端在那個領域裡,除了我無人能進,請問你是用什麼法子盜走的?”
如果不說出實情,那法器就隻能是自己煉製的,若是好的,馮玉軒樂的認下來,正好鞏固自己煉器天才的稱號。
可現在——
馮玉軒騎虎難下,砰——的腦袋撞地,生生磕了一個響亮的頭!
抬起來的腦門上不斷往外滲透著血珠。
他瞥了祁聿一眼,艱澀開口:“確實是我偷的!”
程葉嗤笑:“笑話!我程葉的東西若是你都能竊走的,我的臉麵還往哪兒放!”對馮玉軒的鄙夷輕蔑絲毫不加掩飾。
“不過你說防護法器?”程葉歪了歪腦袋,稍加回憶,“我倒是記得小時候不懂事,確實煉製過一個類似的法器,隻是因為當時知識有限,法器連半成品都算不上,我就隨手丟在自己的領域裡了,這領域除了我,也就是……”
說到此處,他“啊”的叫了一聲,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事似的,轉瞬間麵色大變,驚愕地看向祁聿。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難怪會被你偷走,嗬嗬,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程葉拍了一下手,搖著頭嘲諷地笑,“你們還真是夫夫同心,其利斷金啊。”
程葉說的含糊,眾人當然不知道他什麼意思,都一頭霧水地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祁聿,心思活絡的猜想以馮玉軒的修為當然是不可能在程葉的手上偷東西了。
可祁聿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