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 程葉不止一次地提醒程曦：“我們這次就隻是去曆練, 什麼寶物, 什麼法器，什麼丹藥, 通通不重要, 安全第一，知道嗎！”半晌沒得到程曦的回應，程葉專門走到程曦的麵前，兩隻手扯住他的兩腮使勁往外拉，“聽清楚沒！”
“聽到了聽到了，你都說了多少次了, 彆鬨，我還擦劍呢，待會不小心傷到你。”程曦無奈地笑。
“可你一點聽進去的意思都沒有！”程葉挺直了身板, “你就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吧，到時候你一出事, 我出來立刻找下家，你信嗎？”
當然不信, 但程曦點了點頭：“我信。”他小心翼翼收起劍, 食指在程葉的鼻尖刮了一下，“沒當耳邊風, 我知道，你放心，我答應過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程葉翻了個白眼, 小聲嘟囔道：“死亡都是一瞬間的事，你腦袋上又沒頂著光環，當然是要小心為上了。”
“再說。”程葉眯著眼睛不屑一顧，“不過是個小秘境，那些東西又不是獨一無二的，犯得著用命去換嗎？命沒了，可真的就什麼都沒了！”
修□□，永遠講究實力至上，多少人為了修為的一點點增益去搏命，程葉的這套理論在這個世界壓根站不住腳。
但程曦非常聽話，他追求的不是大道，而是程葉。
他確實希望自己活得久一些，但絕對不是這種九死一生的概率。
程葉卻一直關心則亂，生怕程曦為了延長兩人的壽命去冒不必要的險，篤定主意進了秘境一定要黏在程曦身側，一刻也不能分開。
他知道，程曦是絕對不會將自己置身在危險之中的，間接性的，他也就不會去了。
*
“該死！”看著根本沒什麼好東西的幾隻儲物戒，馮玉軒一把將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掃落在地，哪知道情緒太過激動，趴倒在桌子上麵色煞白，吭哧吭哧喘著氣，似乎下一息一個白眼就過去了模樣。
“嗬，最該死的難道不是你嗎？”馮玉嫣抱胸靠在門上，鄙夷地看著他，尖銳的聲音滿滿都是嘲諷，“嘖嘖嘖，你想用這些垃圾去闖蕩秘境？還不如直接自殺算了！哦，對了，我都忘了，謔謔謔，我們馮少爺可是祁家的當家人，命之金貴怎麼可能隨意赴死！你這邊一動手，怕是整個祁家都要震蕩了呢！”
馮玉軒早已習慣了她的冷嘲熱諷，掙紮著爬起來撿了幾件還算能用的法器，小心收好。
他不覺得祁聿在秘境裡會保護自己，畢竟他之前也說過，進秘境屬於作死，不在當初的保證範疇。
每每思及此，馮玉軒都覺得心痛。祁聿對他，也就隻剩下對程葉的保證了！
“你也可以去求求程少爺，說不定他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讓祁少保你性命！”馮玉嫣冷笑。
手腕微微顫抖，最後一隻法器“吧嗒——”掉落在地，馮玉軒咬了咬下嘴唇，將三隻儲物戒分開擱置。若是遇到殺人奪寶的，能保住多少算多少。
“我跟你說話呢，你懂不懂尊重人！”馮玉嫣見他一直背對著自己，火氣蹭蹭蹭就上來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使勁甩了一下，“哐當——”三兩件法器重重摔在地上！
原來是儲物戒的質量太差，損壞之後不能盛物了！
馮玉軒的臉當時就垮了下來，他木呆呆盯著地上的東西沒有言語，甚至都分給馮玉嫣一個責怪的眼神。
“喂，你沒事吧？”馮玉嫣見他失了魂魄的模樣，有些害怕，食指戳了戳他的大臂，這都沒反應，更害怕了！
“馮玉軒，你怎麼了？”聲音都帶了兩三分顫抖，要是馮玉軒在這個時候出事，她可就死定了，三番兩次搭話都沒得到回應，馮玉嫣慌慌張張轉身踉蹌著跑出了屋子，邊跑還邊回頭看，祈禱馮玉軒就算要死也不要現在就死，可不能連累自己！
身後的馮玉軒不甘心地死死攥著拳頭，這次秘境，他一定要抓住機會！隻要調理好了身體，延長了壽命，該是他的終究還會是他的！
比如，祁聿！
*
進入秘境之後，所有修者都一副如臨大敵，全身心防備的姿態，即便是一起進來的人也不能百分百信任。
程葉和程曦兩人組隊，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徑自尋了一條靈氣稀薄，人員稀少的小道。
程葉踩著乾枯的樹枝，撥開幾乎垂在腦袋上的葉子，拉著程曦的手，邊走邊科普道：“這地方彆說猛獸，就是修者也很難修煉，所以危險性一定是非常小的，我們進來就是見識見識世麵，沒必要和他們爭搶起衝突。”
“要知道，有時候殺死人的不是秘境，而是人！”程葉一臉凝重差點逗笑程曦，程曦抿著唇，將他嘴角的發絲拿開，一本正經地點頭，“嗯，我明白的。”一出聲笑意就毫不控製地泄露出來，“你彆把我當成小孩。”好歹他也是出門曆練過的，不說經驗豐富，這些常識到底還是有的。
程葉白了他一眼：“你是小孩嗎？”還真有臉說這些話，小孩晚上會那麼那麼折騰人嘛？
程葉和程曦兩人可能是秘境裡最沒追求的修者了，每天下午出去溜達一圈，遇到殺人奪寶的修者就反殺回去，遇到機緣也儘力爭取，但絕對不會拚死冒險，就跟看守山林的管理員巡山似的。
這天中午，程葉正在睡午覺，忽然聽見666一陣刺啦刺啦的警報聲，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嚇了一遍正在打坐的程曦一跳：“怎、怎麼了？”
666驚叫：“注意注意，有妖獸過來了。”
“！”能讓666如此忌憚的妖獸，怕是不好對付，但還是抱著僥幸的心理，程葉轉了轉無名指的儲物戒，“不可能吧，哪家的妖獸這麼不長眼，這麼貧瘠荒涼又禁製重重的山溝溝也不嫌棄？而且，我也沒感受到靈力震蕩啊！”
“有東西闖過來了！”正說著，程曦忽然豎起耳朵，一臉嚴肅地看向東方。
程葉當即緊繃了肌肉，做出隨時禦敵的姿態：“什麼東西？”
程曦側耳傾聽，666檢測一番率先回答道：“我看到祁聿和馮玉軒了。”
“……”該說巧合還是陰魂不散？
也對，妖獸一般不會主動過來，但如果是追人的話，那去哪兒都是有可能的。
“你呆在這裡，我去看看情況。”這裡非常隱秘，隻要程葉不主動暴露，就算是程邵禮級彆的修者也不會注意這邊的。
“你……”程葉拽住他的胳膊，“一起去。”他可不放心程曦一人麵對馮玉軒，白蓮花太多狡猾，誰知道會不會暗中使絆子，將危險轉接給程曦。
他是一定要在旁邊看著的。
“好。”程曦思考了一秒，像是在衡量危險是否在他的可控範疇，判斷完全可以護住程葉之後，他點點頭，“一起。”將程葉一個人放在這裡，他也不是很放心。
如果是調虎離山，他後悔都來不及。
程曦和程葉出現的時候，祁聿一行人正在和一隻山一樣大小的鐵壁龍殊死搏鬥！
該死的，程曦難得一臉便秘表情，眼底滿滿都是後悔之意——早知道是祁聿他們，就是在山洞裡生蘑菇，他也不會帶著程葉主動送上門的！
他甚至當場就想拉著程葉轉身走！
隻可惜，在他們出現的瞬間就已經有修者認出他們了，欣喜地揮舞著胳膊：“是程少爺，程家的程少爺，我們又救了，程少爺，救命啊！！”
但也有不少人一臉生無可戀，畢竟這生死關頭，連祁少這樣的天才都無法逃脫，更何況程少這樣的——純紈絝？！
難不成妖獸吃了程少就飽了，就不吃他們了？！
開玩笑，塊頭這樣大的鐵壁龍，他們所有人合在一起怕都隻是開胃菜的分量！
程曦：“……”這下不能走了，被認出來就不能丟了程家的臉。
而程葉一向隨性慣了，反正他一直頂著紈絝子弟的稱號，但今天身邊還有程曦——他掃了一眼，發現了不少丹穀的人。
這些人要是死絕了倒還好，但凡有一個人逃出去，程曦見死不救的行為都會影響他以後的丹藥來源。
兩人就像是被趕鴨子上架，無奈但最後還是一致決定救人！
鐵壁龍是一種肖像霸王龍的龐大動物，周身包裹著一看就非常厚實的，宛若鐵甲般的獸皮，小山一樣的身形動起來周圍幾乎地動山搖，脖子微長，頭顱呈三角形，較小但非常靈活。一張嘴才發現它的上顎和下顎非常發達，猶如蛇一般可以將嘴張的比腦袋還要大，似乎一口三個人不在話下。尤其是在看到它猶如象牙一般粗壯挺長的牙齒，不管是用來咀嚼還是刺人，都極其具有攻擊性！
後麵兩肢粗壯如柱，前麵兩肢較短，但爪子尖銳鋒利，一爪下去，腦殼都要被摳成碎末的節奏。
秘境平日關閉，這些妖獸生活在靈氣這麼充裕的地方，即便不修煉也比外麵的修者提升的快速，更遑論咬手指間互相爭鬥，實力自然不可小覷。
“鐵壁龍，沒什麼彆的愛好。”程曦將程葉牢牢護在身後，“就是很喜歡吃修士。”
“……”程葉無奈看他，“是因為味道好嗎？”
“雖然肉少，但靈氣充裕，最重要的是十分容易捕殺！”
容易二字充分說明了鐵壁龍和修者之間的實力差距，程葉再一次後悔貿貿然就過來了。
“咱們當時就應該當縮頭烏龜的，就是外麵地震咱們都彆出來！”這叫什麼事呀！
程曦安撫道：“鐵壁龍嗅覺異常靈敏，解決了這些人之後，打開了食欲，難保不會找到咱們，還不如提前出現，和他們聯合。”
“煩人，每次碰到他們，都沒好事，這就是現實中掃把星的節奏！”程葉嘟嘟囔囔，他沒具體說，但兩人都知道他說的是誰，尤其是程曦，在看到祁聿的瞬間，第一反應就是去看程葉的表情，生怕程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在知道對方真的對祁聿除了厭惡之外再無其他感覺時，他心神一鬆。
之前一直覺得自己放下了，其實隻是那份害怕被壓在了內心最深處。
祁聿就像是一個禁忌，程曦從來不敢主動提起，現在——程曦嘴角翹了翹，摟住程葉肩膀的手緊了幾分。
程葉疑惑，歪了歪腦袋，隻當他手癢，畢竟程曦就是有那種有事沒事就喜歡動手動腳的壞毛病，不嚴重的時候程葉都隨他去，省的越說越嚴重！
或許是已經經曆過一場惡戰，祁聿一行人傷亡慘重，個個筋疲力儘，毫無抵抗之力。
雖然鐵壁龍受傷也不輕，但它到底皮糙肉厚，修為高深，自愈能力越不錯，這會又被激怒了，更是暴戾焦躁，這一片區域整個都被籠罩在一股舍人魂魄的妖獸威壓下，在這股威壓下，祁聿一行人幾乎快要站不起來。
“阿聿，救我！”慌不擇路的馮玉軒，眼看著脊背就要被妖獸的尖角刺上，他抬起頭，看見祁聿的身體籠罩著淡淡的白光，靈巧地踩著妖獸的肢體穿梭。
馮玉軒進秘境之前服用了丹藥，以燃燒所剩不多的生命為代價，保證他在秘境中不犯病，和普通人無異，以免續命的東西沒找到，人提前就被危險吞沒了。
但他到底不是健康人，靠著緊跟祁聿，在祁聿的庇護下，艱難躲開了幾次生死危機，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阿聿！”回頭看到妖獸張著血盆大口，馮玉軒情急之下伸手一抓，將身邊的一個人拋了出去，那人隻顧著抵擋妖獸，完全沒想到會被自己人暗害，落入妖獸大嘴裡的時候還在目瞪口呆，震驚地盯著馮玉軒。
祁聿也沒想到他隻是一眼不錯，馮玉軒就闖了如此大的禍，甚至還以命換命，這要是傳出去，祁家在修真界大家族中徹底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程葉撓了撓程曦的手心。
程曦點點頭，看著程葉啟動了身上的防護法器之後，這才腳尖一點，踩著妖獸的腦袋，在那個妖獸即將閉嘴的刹那拎著受害者還在外掙紮的手，使勁一拉將人生生從妖獸的嘴裡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