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管他野還是獸,唐嘉年現在隻覺得心疼。
他表哥的領帶,隨便一條都抵得上他一身總和,還是精心打扮過後的那種。實在是想不通不喜歡為什麼要燒了。
扔、往他身上扔、用金錢□□他不好嗎。
他腦子裡缺根弦,想什麼就做什麼。明明氣氛不對,還悄麼聲地賴到沙發邊緣:“哥,你不喜歡送我唄。我喜歡啊!燒了多浪費。”
簡一則簡直服了這貨的腦回路,心說你他媽不知道燒東西是祭奠愛情的標準儀式麼,燒完灰飛煙滅,說明一切過去不提、再次開啟新生活。
還他媽送你、留給你?怎麼不說把老婆給你玩兩天。
垃圾桶裡火星迸濺,簡一則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唐嘉年吸著焦味回味再三,發覺自己在作死邊緣瘋狂試探,偷偷咽了下口水,遂轉移話題:“哥,我跟你商量個事唄?我媽又把我趕出來了,能在你這兒湊合兩天嗎?”
謝行懶得抬眼,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倏地一抬。
唐嘉年以為不行,戚戚然望向簡一則:“哥們,那我能——”
“隨你。”
簡短兩字回應,是從謝行口中出來的。
唐嘉年猝不及防,嘴型還保持在“能”的發音上,好久才明白過來對方話裡的意思。
他猛得彎腰、握拳,狂比三下成功的手勢。
人一得意,又開始周而複始地作死:“哥,你燒領帶乾嘛。剛剛在外麵,我們還以為你點火燒房子呢。”
唐嘉年就當活躍氣氛,沒想著謝行搭理他。
但今天謝少爺樣樣反其道而行,終於從火光中抬起眼,朝他淡淡一瞥:“過去讓她不開心的東西,就要毀掉。”
“誰?誰不開心了?”
果然和傻子不能聊過三句,簡一則從後掐了一把唐嘉年,示意他閉嘴。
不過謝行像是不介意,忽得勾了下嘴角,將話題轉得極快:“我這兩年脾氣怎麼樣?”
這話問得毫無緣由,讓人揣測不到語境。
如果是表麵兄弟那自然怎麼好怎麼說,不過唐嘉年是親表弟、簡一則勝似親兄弟,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答案。
——不怎麼樣。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餐廳轉角那處大理石牆麵下有塊小凹槽,是他某次酒後砸壞的。
起居室用作隔斷的書架去年換了新的,舊的那個被他清醒時燒著玩兒了。
還有浴室洗手台前的全身鏡,更不知道換了多少回。前麵幾麵鏡子的屍體他倆沒見過,倒是最後一塊,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親眼見證著用拳頭打碎的。
就因為他突然發瘋,說忘記痛是什麼感覺了。
玻璃碎渣落了一地,他赤腳進去、也赤腳踩著出來,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以至於現在浴室台前空落落一片,是沒有鏡子的。
簡一則在想,如果實話實話,他得做好什麼善後措施。而唐嘉
年難得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不過他擔心的是惹得表哥不高興今晚還能不能借宿一宿。
兩人不約而同沉默。
骨子裡強硬又自負的人不會在意拋出的問題是否能得到滿意的答案。因為他們心裡,自己就有答案,且不受外界影響,不被任何動搖。
謝行收攏手指,神色在繚亂的煙霧中顯得格外暗沉。
“我這兩年,脾氣挺好的。”
“……”
一屋子難聞的焦味他像是聞不到似的,一腳踹開垃圾桶往書房走,隻留下一句聲調平平的篤定:“而且,會越來越好。”
***
書房裡拉著厚重的窗簾,一片黢黑。
無邊的黑暗中倏地亮起一麵瑩白色的光,光線幽幽然打在一小方書桌前,映出張表情寡淡的臉。
謝行撐著下頜,像往常一樣慢條斯理滑動鼠標,視線掠過一張張往日舊照。
裴芷愛拍照,當初分手分得急不可待,遺落了不少東西在他這兒。
這些被她遺忘的照片,就是其中一部分。
那時候閒來無事,總拿他當模特,明明是個地理攝影師卻迷上了拍人。
也不講究動作擺拍,有時是早上滿臉泡沫對著鏡子剃胡渣時的一臉愕然;有時是困倦得不行、卻還陪她看書時的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