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還嘰嘰喳喳討論著什麼時候來的小姑娘們不約而同噤聲,眼神卻從一而終誠實地落在同一去處。</p雜誌社門口,謝行帶齊了律師和評估團。
身後一溜兒整整齊齊西裝革履、各個不苟言笑。
再看這邊,整個公共開間隻剩前台手忙腳亂應付突然降臨的一眾人等。
至於副主編,從早就沒了蹤影。
主編和江董還在裡邊談事情。小吳自認算是唯一一個與真人打過照麵的人,於情於理也該歡迎一下,迎著頭皮穿過人群去前邊迎接。
不過謝總像是心情不好,與他攀談幾句均是冷冰冰的單字回應。
前台登記完引著團隊去會議室稍等,小吳也算完成自己的接待任務。正打算轉身回工位,遠遠見電梯間跑進來一人。棒球帽壓得極低,幾乎擋住大半邊臉。
他步伐匆匆,捧著一個紙盒從電梯間出來就拉開嗓門嚷:“dreamer雜誌社嗎?這裡有人叫裴芷沒?”
小吳覺得奇怪,頭一次看到裴老師把快遞寄到雜誌社來,但還是應承:“有啊,是裴老師的快遞?”
“對,本人簽收。”
“你要不先放前台,裴老師不在。”
“不行,這得本人簽。那我明天來?”
小吳算著得有一段時間才能再見到裴芷,跟快遞小哥打商量:“要不就放著吧,人出國了,好久不在呢!”
話音剛落,身後帶起一陣風。
剛踏進開間沒幾步的小謝總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臉色比剛來時還差:“你說她去了哪?”
話是連貫的,呼吸卻是輕重不均地起伏。
“……裴、裴老師出國了啊。今天的飛機。”
“幾點。”
那麼具體就不知道了。小吳望著對方墨色深重的雙眸,心驚膽顫搖了搖頭。
一張沉甸甸的巨網從天而降,縛得謝行喘不上氣來。
上回,一聲不吭就走,她就那麼狠心斷下聯係消失了兩年。
兩年零一個月又五天,對彆人來說或許隻是一晃而過不過須臾,對他,卻是數著日子地獄般的煎熬。
不敢去追,不敢去找,怕自己的輕舉妄動讓她走得更遠,怕最後連拐彎抹角從旁打聽她消息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是纏了她幾日,不過就是逼得緊了些……
今天這場推進會,在旁人眼裡,或許算得上雙贏。但在他眼底,從來、到底、都隻有一個目的。
電話那頭是忙音。
重撥間隙還有後知後覺撥電話過來的這次會議與會者。
謝行竟然想笑,在卷出重重氣浪聲中終於還是沒笑出聲,手一揚,手機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狠狠砸在副駕玻璃上彈回。
車玻璃耐|操隻被隱隱砸出一條細紋,而手機屏幕卻是粉身碎骨,從椅背上滾了一圈滑進地毯,再無聲息。
他嘴角牽起一抹譏諷,偌大的陵城都被他碰見了,不過就是機場。
而這種必定相逢的預感,在機場外瞥見那輛黑色捷豹時蠻橫躥升,突破到了極點。</p***
到機場路程一個小時,裴芷從徐北那拿回手機時已經充回一大半電了。
她這趟出去不到一周,行李帶的不多,托運完箱子身上隻剩一架單反。
徐北耐心十足,把人送到安檢口。
“進去吧,自己在外麵注意安全。”
裴芷攏了下衣襟,淺笑:“麻煩你了。”
“什麼時候回來?定機票了嗎?”
其實是訂好了的,怕他又來接,裴芷垂下手指一圈圈繞著單反包上的肩帶:“還沒,到時候再說吧。我打車比較方便。”
“行。”徐北抬腕看表,“送機口停不了太長時間,那我不送了。”
“好,路上小心。”
裴芷站在原地,淺駝色大衣勾出纖細修長的輪廓,裡邊著一件同色係稍深一號的小羊絨高領。
領口休閒寬鬆,往上遮著下巴尖,往下垮出慵懶造型疊在大衣領邊。
本來想道完彆總算能舒口氣,不曾想徐北又退回兩步回到她麵前。
“怎麼了?”她抬頭。
“壓著頭發了。”
男人嗓音柔和,如同往常。
他溫和地笑著,伸手覆在她耳側,手指輕輕一勾,將壓在單反肩帶下的一縷長發輕柔帶出。
機場人來人往,他們好似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男人溫柔繾綣,耐心撫平女朋友那捋格外俏皮的頭發,和諧得像一副畫。
“好了。”他低聲道:“這回真走了。”
幾步開外,一身深灰色毛呢大衣的男人駐足不前,隱在行色匆匆路人之間。
他眼神微空,笑得很淡。
像是忽然明白了自己到底哪裡不如旁人,嘴角殘留的笑意透著慘淡。
原來她喜歡的,向來隻是自己偽裝的表象。溫柔才是殺她於無形的刀。
他靜靜站在原地,仿佛等了整個世紀,終於等到討人厭的蒼蠅從眼前消失。極緩地闔眼,再睜開,慢慢隱去眼底躁動的戾氣。
幾步之遙,仿佛踏著過去每一幀記憶。
看著她見到自己時露出驚愕的神情,他隻是一點點拉開嘴角弧度,純粹笑著。手指溫柔地挑起落在耳側那捋發絲,輕輕一撚。
嗓音低啞吹在耳邊,亂了氣息。
似乎毫不在意、也像不經意提起,似笑非笑問道:“和他在一起,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