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今天回來,裴芷一下飛機就接到了江瑞枝的電話。密閉的車廂空間,江瑞枝興奮的聲音蕩氣回腸。
“我怎麼就那麼想你呢,啊,寶貝,我真的好想你。你要不要直接來雜誌社?”
車是唐嘉年去祁山之前停在機場的。
裴芷按著話筒位置問唐司機:“我們去哪兒?”
“姐,你想去哪兒。”--
唐嘉年還在慶幸回到陵城等於回到主場,不用被迫承受濃濃壓迫。偏頭看了一眼謝行,才道:“機場回市裡先經過靜遠區,我先把我哥放下。然後你想去哪
兒,我就送你到哪兒。”
似乎是聽到這邊的說話聲。
江瑞枝問:“哎,你跟誰一起呢?唐嘉年?正好啊,叫上他。這幾天被你折磨得挺慘吧,晚上泡吧帶上他一起玩兒。”
裴芷愣了一下:“啊,泡什麼吧?”
“就上次那個。”江瑞枝笑得意味深長,“池顏充了金卡會員,不去白不去。”
“啊,上次那個啊——”
裴芷下意識往謝行的方向看,他無
比投入地看著手機,像是完全沒聽到這邊的動靜似的,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但很不幸,手機拿反了。
“怎麼樣,去不去?反正已經預約了,多一個唐嘉年也無所謂。”
“我問問。”她笑。
掛斷電話裴芷曲指扣了扣駕駛座後背,問:“你江姐姐叫你晚上一起去泡吧,去麼。”
“啊?我啊?”唐嘉年雖然受寵若驚,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方便:“我就不——”
“去。”
手機顛倒的那位突然開口:“他去。”
唐嘉年張嘴啊了一聲,有點明白過味來。
有人沒被邀請,小肚肚裡正在冒氣兒。
知道自己亂發脾氣會被厭煩,正收著一身毛躁曲線救國,派他往那兒一坐,時時刻刻提醒表嫂,野花沒有家花香。
唐嘉年覺得自己分析得很到位,立馬改口:“對,我去呢。江姐姐請客,我必須去。”
事情就這麼拍板定下。
車子路過靜遠區,先到謝行家樓下。
唐嘉年把車掛到P檔,去後備箱取完行李也沒見後車廂有人下來,他在邊上探頭探腦,想叫又不敢叫。
看唐嘉年小心翼翼的樣子,裴芷好心提醒:“你不回家啊?”
謝行終於沒再對著手機,手指輕輕勾了一下她的小指,悶聲說:“有人始亂終棄。”
裴芷被陰陽怪氣一臉,故意問:“……誰啊。”
“誰問誰有數。”
他扳著她其中一根手指,清數罪狀:“當年上了十九歲的我,也不負責。”
扳第二根手指:“前幾天,和我接吻。爽完把我趕出房間。”
扳第三根手指:“現在又不認賬。”
扳第四根手指:“連個名分都不給。”
扳第五根手指:“還要去泡吧,看野男人。”
一隻手扳完,傾身去抓她另一隻手。
裴芷早有準備,把另一隻手藏在背後。於是眼神和他直直撞上,撞進少年幽深的黑眸。
“為了看野男人,到樓下也不願意送我上去。”
他偏頭,神色淡淡:“嘖。”
手剛搭上車門把手,另一邊車門先一步打開。
裴芷扶著車門下車,往裡看了一眼:“還要不要送了?”
“要。”
他感覺世界都亮了。
唐嘉年把車倒回車庫,裴芷先陪這位不太好哄的小
朋友上樓。
距離她上次過來有段時間了,客廳裡的陳設和那回一模一樣,連倒在沙發邊的紙箱還是當初隨意扔在那兒的樣子,無人憐惜。
謝行路過客廳穿進小吧台,給她倒了杯檸檬水。再回來時,可能是嫌箱子擋了路,隨意踹到另一邊。
顯得一疊七零八落的紙箱格外可憐。
本以為送上樓就能把人哄好,沒想到隻是起了個頭。他這杯水放下的意思昭然若揭,再坐會兒,不然還氣。</行吧,反正時間尚早。
裴芷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目光若有似無飄過那堆紙箱,問:“放好久了,要收拾麼?”
“哦。我一會兒收。”
上回她多嘴問一句,他就把紙箱從電梯口搬回來。
這回再問一句,他才想到要收拾。
裴芷隻記得是些國外寄回來的東西,隨手撈過一個仔細再看,視線落在寄件人抬頭上才明白他這副愛理不理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兒。
抬頭都是謝雲川和唐婉工作室。
看樣子都是奔波世界各地時,順手給寄回的禮物。
裴芷把東西擺回原處,想起在這之前也有不少這樣的禮物,都被他原封不動扔到了不知名角落。
她抿了口檸檬水,問道:“還是不拆啊?”
“嗯,沒什麼意思。”他答。
確實沒什麼意思。
也沒誰家父母會拋下一點點大的小孩兒,隻在乎工作。一會兒關愛山區留守兒童、一會兒為非洲小朋友捐款發聲,忙得滿世界飛做公益,陀螺似的停不下來。
倒是本末倒置,抽不出一點時間來關心家裡這位留守兒童。
就這些禮物吧,也不走心。
誰會給未成年的兒子送手工煙鬥的。瘋了吧。
談戀愛那會兒,謝行願意跟她說以前家裡的事,她也願意聽。
那個不小心燙傷自己不在乎痛,倒是在乎自己做錯事爸媽不回來的小孩兒懂事得讓人心疼。
而後又叛逆得讓人心疼。
她幫他把歪倒一地的紙盒都理好,問:“準備放哪兒?”
“就——”他想了一會兒,“儲藏室吧。”
他家儲藏室得占了一間客房大小,裡麵好幾排亞克力透明架整整齊齊羅列。有點兒像圖書館藏書室。
但他更講究,還給每個置物空間頂頭裝一盞筒燈。
燈一打,更像博物院。
裴芷幫他把紙箱都搬進去,拍了拍手上的灰,扭頭打量這間儲藏室。
這間房間她以前基本不會來,沒什麼印象。
一扭頭看見靠牆的玻璃櫃裡單獨掛著把黑傘,傘褶疊得一絲不苟,木紋柄倒是像保養不佳似的外漆斑駁脫落。
由於占據的空間特彆大,尤其引人注目。
從他固有的擺放習慣來看,隨意丟在牆角的屬於不太重要的東西,比如那堆新進來的紙箱。安放在置物架上的各有價值,占著置物架空
間越大,越是貴重。
她有些好奇,多看了兩眼。
見謝行順著她的目光一起望向那把黑傘,她很坦誠地吐槽:“恕我眼拙,這怎麼看著像便利店二十五一把的天堂傘。”
“是不是二十五我不知道,但——”
他頓了一下,從傘上挪開目光落回她身上:“極有可能是的。”
裴芷沒反應過來:“啊?”
“你的。”他歎了口氣,說,“這兒有人始亂終棄,
連第一次借我的那把傘都不記得。”
看她一臉驚愕,又憤憤咬著重音:“連定情信物都不記得。”
怎麼就定情信物了……
而且,那把傘第二天就還了吧。
時隔兩年,裴芷覺得自己的記憶產生了偏差。思索了一會兒決定放棄:“我記得你還了啊。還跑那麼遠,跨兩個區還的。”
言外之意——像個傻子,所以應該不至於記錯。
“還你的那把是讓唐嘉年照樣子買的新傘。”
他把手搭在後頸處,一臉不爽地揉了一把:“姐姐那時候一點都不關注我。這都沒發現。沒良心。”
“……”
裴芷還沒從隨意借出去一把傘被人珍藏這麼多年的事實中緩過來,想了想:“不是,那時候我們都不算認識。我要是那麼關注一剛成年的小朋友,我是變態吧?”
“那你還上了呢。”他直白指出。
“……能不能閉嘴。”
“我在幫助你正視自己的問題。”
裴芷攏了下衣襟往外走兩步,突然止住:“我覺得你也得正視一下你的問題。”
“嗯,我有問題。”他開始認真剖析自我:“我不該一接吻就硬,讓姐姐有可趁之機。”
“……等、等等。”
“也不該那麼大,每次總弄得姐姐哭。”
“求你閉嘴。”
“更不該心軟,姐姐一哭一鬨就想著再給一次。”
“你才是變態吧?”
裴芷沒臉再聽他顛倒黑白無中生有,捂著他還欲喋喋不休的嘴按在門框上,威脅:“一會兒唐嘉年上來,你再亂說,你就死了。”
“哦。”
他被捂著,聲音聽起來有點悶,一說話溫熱都撲在她手心,帶著潮氣。也無所謂被威脅,把她的手往下拉一點兒露出自己的唇,在她指尖來回蹭著。
突然喊她:“姐姐。”
“乾嗎。”
他沉默半晌,突然道:“回陵城了。”
裴芷縮了下手指,有點兒癢:“……嗯。”
“那你還會不理我麼。”
他問得很小心,尾音輕飄飄的,像是自言自語。
這是存在他心底,對突如其來的好轉依舊不安。怕隨時,會因為身邊的一些人和事,影響她的決定。
這是他們在一起時的陵城,也是他們分手的陵城。
裴芷有一瞬晃神,手指上細膩柔軟的觸感很快把她拉回現實。
她堅定搖頭:“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二合
一!!!是二合一!!看字數!!!
我又y了……第四次(題外話:姐妹們取CP名都好有味道,芷定行也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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